弄蝶紅了紅臉,原來那幾日昏睡不醒時全是裴穆清在一旁照料她!難怪當時總感有人陪在她身邊……
裴格正見她未答話,忽地改變了語氣。
「還有一事先同你說一聲,既然有心要留住柳家牧場的千金,就該四處打點好,若是改日人家親爹登門討回,你豈有再留她之理?」
回過神,弄蝶睜著眼,骨碌碌的打量著他,打量到最後,倒令裴格正十分不自在起來了。
「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?」他口氣惡劣,像是因為被人瞧出了心事似的。
「我瞧你,是因為從沒見你這般為人著想過。」弄蝶雖然不識字,也沒上過半天學堂,但她那聰明的腦子這麼轉上一圈,就約略猜出了七、八分。「敢情你和繭兒之間是發生了什麼事?」她可好奇得緊。想想,若能找些有趣的事情來打發日子,還怕無聊嗎?
「我和她?」裴格正笑了幾聲,那笑聲中有幾許的不自在。「一個是柳家牧場的千金,一個是頂著裴家名號,卻窮困潦倒的裴格正,兩人是天南地北,各不相干,我和她之間能有什麼事發生?」
話雖如此,但弄蝶卻是愈看愈不對勁,明明這裴格正和繭兒之間是有些什麼,何以他要矢口否認?他可知,他愈是否認,旁人就愈是能瞧出這其中定有某些不尋常?
「算啦!我跟你是談不出什麼來的,倒不如去找繭兒問問還乾脆些。」弄蝶打定主意後就要往繭兒閨房跑,卻讓裴格正一把給拉了回來,害得她大叫一聲——
「疼死人啦!」她的眼淚差點掉出來,誰叫他這一拉扯,又扯裂了她背部的傷口。
裴格正見狀,立即放開,免得這一叫招來了裴穆清,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。
「呸!我就知你是惡性未改,瞧我受傷未癒就存心想整死我,是不是?回頭我要跟繭兒好好談談——管你們有啥關係,叫她趁早對你死了心,免得受你欺負!」她口裡嚷嚷,半罵半抱怨。
「若能如此,是再好也不過了。」裴格正沉下臉,轉身離開了花園。
「喂——」弄蝶可是愣住了,平日瞧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,怎麼今日卻變了一個樣兒?
本來想追上前去問個究竟,突然一聲叫聲喚住了她。
「弄蝶,又想溜到哪兒?」除了裴穆清會說話這般不客氣之外,還會有誰?
弄蝶悄悄吐了吐舌,回過身來:果然是裴穆清!
「怎麼?和拜把兄弟談均勻話啦?」那語氣有抱怨。
裴穆清表情一片空折,沉聲道:
「未經我允許,你竟敢出閨房一步?」
「我在房裡無聊得緊,不出來,遲早都會給悶死!」她可不怕他的威脅。
「你傷勢未癒,理應躺在床上好好休息。」擺明了要她回房。
她可不依。
「傷勢未癒是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,但我足足躺了七天,也該夠本了。若再繼續下去,遲早會發霉,不如趕緊出來呼吸新鮮空氣才是真的。瞧!我今兒個的精神不是挺好的?」
裴穆清瞧她半晌,無奈的歎息。
「若是如此,怎麼臉色還是這般蒼白?」
「弄蝶摸了摸自個兒的臉蛋,吐舌道:
「八成是終日關在房裡,沒出來見見陽光的緣故,想那彭寡婦不也十分白嫩,怎麼你就不說她?」她哪知彭寡婦臉蛋之所以白皙,是因每日均有上妝。但弄蝶未施脂粉,又是大病初癒,臉色自然蒼白。
不過,弄蝶目前可無暇顧及那彭寡婦的臉蛋是白是紅,只因先前聽裴格正說那彭寡婦是十全十美的婦人,但她弄蝶別說是十全十美了,恐怕連一項足以自豪的技藝都沒有,這豈不太丟臉了?尤其在裴穆清眼中,說不定她倆之間是天與地的差別——天,是指彭寡婦,而那地自然就是她嘍!
想了想,她那不服輸的個性又冒了出來。
裴穆清瞧她一臉的古靈精怪,八成又有難題要丟給他,乾脆先聲奪人。
「丫頭,別玩花樣!若不是念你有傷在身,早就將你押回房去了。現在你要是不願意自個兒走回房,我就不客氣了。」那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十足。唉!誰叫他直掛心她背部的傷口,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扯裂了傷口,那可就又會讓他耽心好半天了!
「要我回房也成。裴穆清,聽說那彭寡婦不但長得美,就連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,可算是十全十美的人,這事可是真的?」
「她是否十全十美,我是不知,我只知你若再罔顧我的命令,可就沒晚飯吃了!」他就只差沒張牙舞爪的嚇跑她了。想裴家牧場哪個人敢有那個膽子不聽他的命令?恐怕就只有這丫頭會將他的命令當做是在吳儂軟語,一點也不怕。
「那可不成。」一聽到沒飯吃,弄蝶說什麼都會乖乖的聽話。「你也知道我有傷在身,若是少吃一頓,那可就更加不容易痊癒了。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要求而已——」
「小小的要求?」
弄蝶猛點頭。
「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要求。想我與那彭寡婦同是女流之輩,但她卻樣樣都懂?我是一樣也不會。當然這不是指我笨,是我根本沒學過嘛——你笑什麼?這有什麼好笑的?我可是實話實說。」瞧他嘴角上揚,好似在嘲弄她似的,一時氣煞了,也不顧自個兒是否有那份能耐,竟拿粉拳去捶他,這不捶還好,一捶下來,可是痛得好呼天搶地,叫得像是牧場失火了似的。
「你這傻丫頭!明明知道自個兒的手傷得不輕,還這般輕率行事。」裴穆清責難道,小心捧住她的「粽子手」——取名為粽子,實在是那厚厚的布巾包裹了一層又一層,活像個粽子。
弄蝶哭喪著臉。千怪萬怪,就該怪裴穆清!若不是他那一副嘲笑她的模樣,她又豈會一時氣極而去打他?當然,她是不敢說出來的,免得好的要求會因而不成,那可就因小失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