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讓楊明帶回府裡的女孩不多,能讓楊明流露真性情的更不曾有過;想當然耳,這小丫頭片子——嘴角閃過不可捉摸的詭異笑意,瞬即換上嚴厲的眼神瞪著他們。
「這成何體統?」老太爺用力擊向椅把。「還不快把手放開!要是讓人家瞧見,豈不讓人見笑?」這丫頭片子長得倒真不錯,尤其一雙黑漆的美目裡沒有一般女子的小家子氣,這點銀他那婆娘倒挺相似的。
「這話才是我該說的呢!」阿寶咕噥,想要用力掙脫楊明的拉握;不過試也是白試,他是力氣大沒錯,可遇上楊明算是小巫見大巫,根本沒轍了,只能又氣又怒地瞪著他。
楊明始終嘴角含笑。他哪會不知老太爺的心思——
「小寶兒,我來為你引介。這高高在上的老頭子便是楊家掌大權的老太爺。」
「我知道,就是你的爺爺嘛!」他坦率的說出,不明白楊明幹嘛拐彎別抹角的說明。
楊明輕笑一聲,發覺老太爺眼裡的疑惑。
「阿寶長年住在山林,自然不知一般禮儀規矩。」他指的是她未上前向老太爺請安這檔事。
老太爺從鼻子裡哼出一聲,將一疊書像扔給楊明。
「我召你回來,可不是為了見她。從這些畫像中選一個閨女,等下個月初就同楊月的婚事一塊辦了!」
楊明瞧都不瞧一眼!數月前媒婆來說媒都教他給逃了,如今又怎麼可能屈服呢?再說,他豈會不知老太爺心中所想?
反倒是阿寶乍聽之餘,嚇了一跳!
「你要成親?」
瞧見她又急又慌的可愛神色,楊明賊賊地咧嘴一笑。
「怎麼?你吃醋了?」
「呸!我好歹是個男子漢,怎麼會吃莫名的醋!」
心裡是挺酸的,可他死也不會承認的!他是怎麼啦?本來就瞧不起楊明的,怎麼這會兒聽見他要成親,反而心頭難過得要命?
「少在那裡『打情罵俏』的!」老大爺的聲音又吼了來。「你趕緊選個閨女,若是不選也成,閉著眼睛隨便挑一張。總之,下個月初定要成親!」
「你爺爺快死了嗎?」阿寶低聲問,但還是叫老太爺給聽見了。
「你說什麼?在咒我死嗎?」
「我才沒有!只是感到挺奇怪的,既然你還沒要死,怎麼就急著要楊明娶親?是他沒人要嗎?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?不是我自誇,顯然沒有正宗大夫傳授,可我待在山上好歹也有十幾年,什麼草藥我都略知一二。你要是有病,儘管對我說,我自當盡力為你醫治。」後頭幾句是對楊明說的,敢情真當他有什麼見不得入的疾病似的,還很努力的裝出慈悲的表情。不過以這幾日楊明待他的情形而言,能不被他下毒就已是萬幸了!
楊明——他是哭笑不得:
這一老一小可是對上了呢!
果不其然,老太爺又炮轟了!
「誰說我孫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!我是耽心好閨女都讓人給娶走了,到時我楊家如何承香煙!你瞧,這畫上的女孩哪個配不上楊明的?城東的阮二小姐剛滿十七,人長得富泰端莊不說,女孩家該會的玩意兒哪樣不會?京城富豪之女莫愁姑娘,年紀雖大了點,可論容貌,也算是京域第一大美女!哪個閨女配他都綽綽有餘!怎麼?瞧你不齒的神色,若有什麼話要說,儘管說便是!」已經好久沒說得這般暢快了!
須知楊明三年五載不在府裡是常有的事,楊月又不會頂嘴,往往逆來順受;更別談手下那些家僕,又有哪個敢不要命的插上一嘴?平日除了和小漁兒那小丫頭說說話外,可也沒遇見過像阿寶這般好玩的女孩子!
哪知阿寶全然不理他老人家,一把搶過楊明手中的畫像,細瞧上頭個個畫得傳神的女子,瞧了半的,又偏著頭凝視楊明。
「她們可沒你好看呢!」說的倒是實話。
「是嗎?小寶兒,你言下之意,便是這畫像中的女子沒一個配得上我羅?」
「阿貓阿狗都配得上你,你娶誰幹我屁事?」聽見身後倒抽口氣的聲響,回首一望,原來是有沉魚落雁之貌的暢月。
才一進門,就聽見這半大不小的男孩口出穢言。雖知楊明與江湖中人來往,其中也不乏粗魯無禮的漢子,可楊明從不曾帶回家裡來。唯一的江湖人物草上飛仇似海,是不曾聽他吐露過半字惡言的;這小男孩貌似清雅,怎麼看都不像是楊明的江湖朋友——
「別多想了。」楊明瞧出小妹臉上的疑惑,笑道:「來見見我的貼身家僕,阿寶,目前的。」補上後一句。
「家僕就家僕,別說什麼你的我的,難聽死了!」阿寶白他一記,然後又忍不住問他;「她也是畫中女子之一嗎?」瞧起來竟與楊明有幾分神似呢;」
「你吃醋?」他笑問,語氣中儘是不正經。
「誰說我吃醋了?你別老說這一句成不成?以為你有人要嗎?就算我是女孩兒,就算天下男人死光了,我也不嫁你!」遲早會被他給話活氣死!
楊月輕呼出聲。「這男孩好大的膽子呢?」
「小孫,你是聽見她說的話了。」老太爺詭異的笑著,似乎是幸災樂禍——「既是如此,就隨便在畫像挑一個黃花閨女吧!」
哪知楊明笑得更是詭異,一雙眼神上下打量阿寶。
「小寶兒,你是定不嫁我?」
「廢話!」已經懶得理他了。
「小孫?」老太爺催促著,像在看好戲似的。
「下個月成親倒也行。」楊明出乎意料地說道:「不過,新娘子可不是畫像中人。」
「大哥,難不成你已有意中人?」楊月驚喜地問。
楊明沒回答,一逕地盯著阿寶瞧,臉上競浮現出貓捉老鼠的得意笑容——或者該說大野狼剛抓到令人垂涎欲滴的小白兔?這舉動可讓阿寶頭皮發麻,想倒退數步避開,卻又遭他捉住不放。
「是有意中人,事實上,咱們還同床共枕過,就在這幾日,是不,阿寶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