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了忘了說明他這些年來也不算白活,好歹掛了個「賞金獵人」的封號蕩江湖。只要哪個要錢不要命的大盜教他盯上,算那大盜倒了八輩子霉,活該去做強盜——總之,只要沾上「有理」的事他總免不了要插上一腳。宜到數月前在某地巧遇了楊老太爺,八成是楊老大爺東看西看這孫兒已大得該成婚了,於是直接下了個命令——不是請求;是命令他去找樁婚事,趕緊成婚生子,好讓他有個曾孫抱。別以為楊老太爺平日隨和親切,若遇上重要事,一個眼色就足教手下嚇死當場!楊家產業遍及中原可不是假,全是楊老太爺一手創建起來的。誰敢違悖他?除非是不要命了!偏楊明當沒聽見,連夜逃之夭夭。
要他成婚?那可不成!放眼望去,楊老太爺列出來的姑娘家,哪家姑娘不是怯怯弱弱的,活像小老鼠!要她往東便不敢往西,要地跳河便不敢上吊,這樣的女於娶來何用?生於嗎?只怕生出來的楊家子息也是一般懦弱無能吧?
不過。算算年紀,是該娶妻的時候了。問題是——
娶誰?
來說媒的何止上千!可他一個也看不上限。他是可以蒙著眼睛隨便娶一個,甚至在成婚之後,連妻子也不必瞧一跟,還是照樣去過他的流浪生活,這想法倒挺吸引人,只要他的良心先叫狗給吃了!
「少爺,你該不是在怪奴才吧?」貼身僕人張良汗涔涔地望著不發一言的楊明。
楊明冷哼一聲,並不答話。瞧著迎上前的馬總管,冷笑——
「好久不見,你的消息一樣靈通啊馬興!」
五十餘歲的小老頭精神奕奕地輕笑道:「這是奴才應該做的。」
楊明冷哼一聲,一躍下馬,叫人將「閒雲」帶進馬廄,才剛要讓馬興斥退這一干家僕牧童,哪知那個「天真無邪」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——
「大勇工頭,原來楊主子是個女孩家啊!」
眾人倒抽一口氣,紛紛找尋那個口出此言的不要命傢伙。
稱楊明為女孩家?
那傢伙的確是活得不耐煩了!
據聞,上一個將楊明誤認為女孩家的肥腦商人已經被丟進錢塘江裡,至今尚未找到屍體。
楊明冷眼一掃——
幾乎是躲避瘟疫似的,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來,好逃離那「罪魁禍首」。
站在正中央的,除了那不怕死的阿寶還會有誰?
楊明眼一瞇,沉聲道:「過來。」
阿寶乖乖走了過去,眼底閃著好奇的光采。
「你長得還真好看呢!」阿寶照實說。
原以為這牧場的主子應該是個男的,至少就他聽來的小道消息判斷,應該是男的嘛!哪知乍見之下,還真嚇了一跳!這姑娘家長得真是好看,不過又透著點古怪!也許是因為「她」眉間有著一股英氣,也許是因為「她」的眉毛過濃些,更也許是因為「她」的身高比其他女人來算是「鶴立雞群」了些。
「就一個女孩家而言,長很太高實在不是件好事。」此言一出,眾人又是一陣驚呼!
阿寶奇怪的看看四周熟悉的朋友。怎麼?他說錯了嗎?
「『你』叫什麼名字?」楊明問道。
「呂緯寶。」阿寶得意的說出自己的姓名。
「少爺———」雖是全身發顫,大勇工頭還是站出來替阿寶求情。沒辦法,誰叫阿寶歸他管,若是沒好好處理,只伯他這個工頭也要被一塊丟進塘江裡去了!
「少爺,阿寶他——他是新來的牧童,什麼事都不借,你大人大量,可別見怪。改明兒個我好好訓訓他,不然辭了他也行——」就是不要扯到自己身上就是。那個渾球就只會給他找麻煩!
楊明專注的瞧著阿寶,冷聲問:「你是牧童?」語氣裡儘是不信。
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阿寶仰頭看他。「義父說凡事都要學。雖說我做牧童才不過個把月的時間,可我同阿牛它們相處很還算不錯;你可不能革了我的職,到時我沒事做,可就沒人煮飯給我吃了。」
聽他的口氣,似乎當自個兒是男兒身?若「他」真是男兒身,他楊明不必等旁人來敲他腦袋,乾脆自己先撞牆自殺算了!
呂緯寶分明是個女孩家!
設人看出來嗎?她女扮男裝到場家牧場是何用意?逃家?能吃得了苦嗎?做楊家牧童可不是輕鬆的事,光是晚上大夥兒一起那通鋪
「你其是牧童?」
阿寶拍拍胸脯,道:「貨真價實,不信,問大勇工頭就知道啦!」
「少爺——」
楊明冷眼一瞪,嚇得左大勇不敢再插嘴。
「你晚上睡哪兒?」瞄了一眼她的胸脯,的確是平坦得很,若不是他閱人無數,只伯這會兒還當真讓這阿寶結矇混過去。
「跟大勇工頭他們一塊睡嘛。」阿寶是老實人,有問必答。
「一塊睡?」語調不自覺地上揚。
一個姑娘家同一大群男人睡在一塊,豈不自毀名節?
懷疑的抬起阿寶的下巴,仔細瞧她眉清目秀的。是什麼原因讓她女扮男裝,不避嫌的躲在楊家牧場?怎麼沒人發覺?一個姑娘家再怎麼女扮男裝也是有破綻可尋,那脂粉味是怎麼也除不掉——等等!從頭到尾這姓呂的姑娘家的舉止似乎有些古怪,就像是個男人家似的,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
「少爺?」馬總管不動聲色地叫喚;瞧楊明奇特的神色,好似——
「將她帶進書齋。」既然委身牧場多時,其中定有原因。當著大彩兒的面,她是不會吐實的。
這也好,暫時擺脫那些無聊的日子,為自己找點事情做。最好是有天大冤情——,思及此,楊明不覺唇邊揚笑意,這可叫眾人給看傻了!
瞧楊主子注視阿寶的眼神——
分明是以看姑娘家的眼神看阿寶。
偏偏阿寶又是個男的,難不成?——
眾人一體,總算知道楊明至今末娶的原因。
原來楊明他有——
斷袖之癖!
楊家書齋向來是眾人禁地,乎日除了打掃的丫環外,是無人敢進一步的。今兒個阿寶算是頭一次瞧見書房到底是個什麼玩彥兒!東張西望半天,下了個結論:這書房比起睡覺的通鋪來說是大得許多,瞧牆上還掛著一幅字畫,上頭題著的正是李白的詩,頭二句便是「我本楚旺人,狂歌笑孔丘」,由此便可瞧出書房主子的個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