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明一笑,知道朱錕庭有事瞞他,倒也不追問。
朱錕庭忽地一歎,說起國事來——
「此次回京,不僅為了岳母之事。雖說我已不是皇族中人,可也關心朝廷之事!原以為先皇一死,當今皇上登基,定有一番作為。沒想到厚總為了興獻王的稱謂,和那閣內大臣吵翻了天,反倒讓張、南書等人冒出了頭。」長歎一聲,道:「厚總或許比先皇有所作為,可小人隨侍在側,總讓人惴惴不安,可莫再來個豹房,便已是關下萬民之幸了!」
那「豹房」便是武宗生前荒廢政事、終日流連之地。至於那厚總便是明世宗,由於武宗無子,死後便由太后與閣臣商議,迎武宗之室兄弟興王厚總進京為王。十五歲的世宗才剛到北京未久,為了追尊生父的制度和稱謂問題,與眾閣臣翻了臉,這便是有名的「大禮議」。之所以有名,是因世宗不瞞稱生父為皇叔父,稱孝宗為皇考;雖說是有孝心,可也起讓一干小人冒出頭,反倒忠臣慘遭不測!二百人跪哭宮門外,世宗一氣之下,或以充軍,或以奪奉、杖責,有十六個被打死,結果最後仍未其意,直接稱生父為皇考,反改稱孝宗帝后為皇伯父母。
這等事情又豈能不引一般百姓的憂思呢?
楊明搖了搖頭,道:「皇宮裡頭的事,非咱們普通百姓管得了。所幸,這碼事早已告一段落,現下是還瞧不出他的作為,朱兄也不必太過憂思,說不定比先皇更有為呢?」
「但願如此——」再瞧一眼那陪著少年吃飯的阿寶,是愈瞧愈像……
那阿寶倒也挺奇怪朱混庭幹嘛老瞧著她。是讓他們男人在另一邊聊天,也設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,可自認以前是不認識朱輥庭的帆
從進了撣房,朱氏夫婦就特斗生拿下,她這才發現男的英姿煥發,天生的威嚴;女的清雅脫俗像只芙蓉鳥,瞧是極配的一對。可那姓朱的老瞧著她幹嘛?又不是他失散的妹妹!
「寶妹妹,你在想什麼?」汝兒好奇問道。
「我在想——你相公怎麼老瞧著我?」阿寶坦白道,不懂隱瞞。
汝兒回首一瞧,擠眉弄眼,扮一臉潑辣的悍婦,站來,朝他們走去。
「朱大爺,怎麼?是厭了我嗎?」
朱錕庭一呆,脫口道:「此話怎講?」
「好濃的乾醋啊!」楊明笑嘻嘻道,擺明就是不趟這渾水。
「醋?」經楊明指點,朱錕仍是不解其意。
「是啊!便是與女人相處一輩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裡的醋羅。」楊明再插上一句。
汝兒白了楊明一眼,低笑道:「楊大哥,你可別在那兒幸災樂禍。本來我是同情你居多,現下我可明白那活該!」
「嫂子,你又想耍什麼花招整我了?」
「可不是整。」頓了頓,存心不讓阿寶聽見,低語;「你可知我外號叫什麼?」
朱琅庭莫名的瞧了她一眼。相處五年,怎地不知妻子同時有了個外號?是她閒來無聊過頭,自個兒取來玩的。
汝兒得意道:「神算子!這你們可猜不出來吧?」
楊明不笨,知道這莫汝兒又要口出「神言」,是指她能預知未來事,誇張點呢,便是上知天文、下知地理。幼年的一段奇緣造就她不凡的個性,是好是壞,也只有她老公自己心明白。
可楊明向來是信服她的。她的「神言」向來不假,就不知今兒個她又要預言些什麼?
汝兒倒也不吊他胃口,明白道:「你可知近日會有一個十幾歲大的兒子去找你?」
「十幾歲大?」楊明立即反應,笑道:「嫂子說笑了。我尚未成親,又何來兒子之說?」
「也許是私生子呢!」
「笑話!我楊明向來潔身自愛,從未鍾情於哪家姑娘,說有私生子是萬萬不可能。」頓了頓,小心地瞧著她。「嫂子,咱們向來無怨無仇,你可不會胡亂說話吧?」言下之意,就是你若在阿寶耳邊煽風點火,你就完了!
汝兒無辜地睜大眼——
「我說得可沒錯。他姓楊,單名一個『善』字。你若不信,將來他找上門,你就知道了。那時,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。」
「楊明!」不知何時,阿寶牽那已吃飽的少年走了過來。
楊明稍收斂心神,聽那汝兒說得煞有介事,若真有個十幾歲的少年上門找他,豈不是在說他楊明十三、四歲便已花名在外?
開玩笑!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事!
「你們在聊些什麼?」阿寶坦率問道。
「不……沒什麼!」若是讓莫汝兒攪上一局,只怕這段姻緣再生變數。楊明示意朱錕庭最好封住老婆的嘴巴,不然後果自行負責。
阿寶瞧他似乎緊張的,定是先前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,既然不告訴她也就算了。
「這孩子是沒姓的,我想既然將來是要住進楊府,不如姓楊,你說好不好?」
「你說好就好。」
那阿寶朝那開心的少年說道:「我就說楊明人好,心地也挺好,你不須怕他的。從今以後,你也不必擔心沒地方可住,沒東西可吃。從今以後,你也有名字了。楊善,楊善,這名字取得真好!」
楊明一驚,脫口道:「楊善?」
「是啊!有什麼好大小怪的。他小名『善』字,如今姓楊,自然叫楊善了啊!」
這少年是他的兒子?
怎麼可能?
除非——眼一瞇,瞧阿寶疼惜他的模樣,不難猜出將來成婚之後——
狠狠地朝莫汝兒瞧去,那大小姐正躲在一旁棒腹大笑起來,顯然她是猜中了!
閉著眼睛想,也早該知情的。阿寶既如此疼他,那楊善將來定是他們的——義子!
第九章
回到場府也有兩天了。
在碧雲寺便同那朱氏夫婦分了手,而那楊善就留在寺裡等那劉伯回來,再一同到楊府。
是從沒想過要收義子,可若那是注定好了的,倒也順其自然的接受。反正那還是挺久遠以後的事,也不急在一時。倒是那莫汝兒臨走之前,留給他一錦囊,要他成親之後再打開看;說此話之際,那眉眼裡全是捉弄的笑意。該不會是什麼令人震驚的事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