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牽起無鹽的手,慢步走向桌前。
無鹽有些受寵若驚。是要看什麼版畫嗎?若是早知太后的秘戲圖版淨擺在龍天運船上,必定向他討過來。
桌前並無版畫,僅有一本圖史。
「哀家等了十多年,等的就是這一天。」太后忽然說道。
「啊?」無鹽順著目光瞧去,那本圖史上頭寫著「金壁皇朝龍運圖史」。「是預言史?」
「正是金壁皇朝的預言史。當年哀家有幸窺視,忍不住多瞧了幾眼,卻不知是福是禍。」她語重心長。「哀家甚至想也許諸葛先生早已預料哀家窺視後的下場。」無鹽不敢搭話。事實上,地想翻,想知道姓諸葛的為何扯進她?
「那年運兒十二,煌兒十七。先帝寵太子是眾所皆知,然而運兒出類拔粹更勝太子亦是眾人所知。當年哀家瞧了圖史預言僅到運兒之後,便不敢再瞧,你可知為什麼?」
「預言裡既有朝代更替,必有生死相離。」無鹽喃喃道。
太后微點頭。「我知預言卻無能讓先帝及天煌起死回生,還必須飽受煎熬。那年我將運兒叫至跟前。告訴他始末。哀家由他自個兒決定將來命運,若依預言,勢必他的命不久矣,若不依……倘若將來金壁預史因他而改,走向旁的路線,哀家就會是那罪魁。」
無鹽聽得入迷了。「然後呢?」
太后頗有含意地瞧她一眼。「他說,他要留下你的命。當時,他沉思了半晌才告訴哀家:帝位既然始終非他,何苦霸有?從此,哀家將他送出了宮,他擇船而出,圖史上記文,他為帝不過半年,將他送出宮是盼他知民間疾苦,將來是半年皇帝也好,是數十年帝王也罷。終要為百姓謀福的,卻不料他開啟了自個兒的盛世。」
無鹽正欲問道什麼盛世,太后素手揭開了龍運圖史。
她翻至數頁後,上頭寫著兄帝沒,寧王替,天下平,金壁從此興;一女出,有無鹽,得帝而毀之。
這是寧王為帝的第一卷,短短幾行卻透露出隱憂,配於預言的目二幅圖,圖上男子身著皇袍,頭上的皇冠卻是傾斜,面容盡露不可一世之相,圖該是好圖,然而男子的身後卻站了一名女子,僅露半張臉,她手持利刃橫在皇帝的心蛾之前這著實令人匪夷所思,莫怪忠於龍天運之人皆想殺她,這圖確實有誘人誤以為無鹽女弒帝的可能。
「如果他死,我會在他墳上守一輩子的。」她喃喃道。
太后微微一笑,翻至第二頁,依舊是無鹽女毀帝的預言,第三頁則描述了雙生子交替命運的預言。固有二名長相一般的男子,原先狂放不羈的男子已褪皇袍.僅是平民打扮,而同樣面貌卻顯沉穩的男子則換上皇袍。
「數年前。哀家僅看於此,便不敢再看下去。」太后翻頁的手指頓了頓.欲掀下一頁而面露猶豫。半晌才軟了口氣放下圓史。
「現今的皇帝已是兄弟交替。運兒已非九五之尊。」
無鹽微張著嘴,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「從他出長安開始,便由康王替之。哀家深知後宮的苦,倘若他真無意為帝,萬不必殘害二十佳麗,所以他為帝半年未有嬪妃是哀家的主張,康王替位後.哀家作主。擇後選妃。其后妃皆屬康王。」太后微微苦笑:「今年春初.圖史忽然被辭官歸鄉的劉公公偷走,運兒微服出巡。他告訴哀家,半年已至,兄弟交替,他要尋那無鹽女去了。」
「找我?」莫怪他初聞她叫無鹽之時,面色有變。
大後像未聽見她的問號,自言道:「哀家甚至不明白究竟是預言實現了,或是咱們迫它實現,當年哀家若沒因一時好奇。窺視了預言圖史,那麼運兒心中不會時時牽掛於你,也許他依舊為帝。」
他牽掛於她?無鹽顯得有些迷惑。她以為,他會想殺她才是。
「現下,他已不再是皇帝,從此之後他成為康王。這是秘密,除了皇子之外及幾名親信之外,就你我明白。」太后再度執起她的手,溫笑:「等你入了門,就時常過來請安吧。」這是她對無鹽的最大包容,因為從他的兒子眼裡看出他相當的喜歡這名女子。
出了昭陽宮,龍天運正同燕奔說些什麼。
「我……有點混亂。」無鹽深吸口氣,喃道。
「是嗎?」他執起她的手走出昭陽宮。
「我想你並沒有告知我,你已非帝王。」她抗議,心情卻忽然變好了些。
龍天運聳肩。「這是我的允諾,除非瞧過圖史之人。否則秘密終究該屬秘密,說不說出母后決定。」他停步,暫時摒退周邊宮女及燕奔。
「皇兄?」興慶宮中一名面貌相仿男子瞪目。他身著龍袍,貌神似龍天運,然他渾身僅有沉穩而無懾人之勢。
龍天運微笑。「數月不見,你倒未變。」
龍天璽苦笑。「你尋圖史倒苦了我。」忽地,他皺起眉,瞧見無鹽。「這是哪兒來的宮女。竟敢放肆近帝身畔。」
無鹽也跟著皺起眉頭。
龍天運搖首輕笑。「方纔跟母后請安過.現下母后召你上昭陽宮。」
「這種小事何必皇兄來說?我立刻過去。」龍天璽停下步,有些遲疑地,再瞧瞧無鹽女。她瞧來並不像是宮女,像與皇兄親近得很。「前幾個月.母后要我代皇兄擇後選妃,如今皇后正是母后娘家之女,小時咱們曾有一面之緣的……」他舔了舔乾澀的唇,實難以啟口。那是殺頭的大罪,敢占皇后完璧之身,叫他如何說得出。洞房之夜他……。
龍天運揮了揮手。「去吧,母后正等著你請安呢。」
待龍天璽為難的離去之後,無鹽忽然問了一句:
「他像是不知情。」
「他的確不知預言所謂何事,等咱們離開後,母后自會告訴他。眾皇子也無一人敢對他提起。」
「離開?」
他微笑。「是啊,現在是咱們該離開長安的時候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