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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頁

 

  十一郎知她在取笑,但仍下意識地調開他的視線,隨著她走進船艙之中。

  她的背影好嬌小,就算這時候偷襲,也不是她的對手吧?他不像拾兒,喜愛挑戰。沒有完全準備,他絕不輕易出手,也許錯過了許多機會,但至少他在累積自己的勝算。

  「如果能打蠃我,從此以後我就放手,你們不必跟隨我冒險犯難,輸了的話就要懂得尊師重道,我說什麼,你們就去做什麼。」

  當日,她大方地給了選擇,而他們也賭下去了。從日出打到日落,他傷重啊,至今老覺得背脊隱約傳來疼痛。他是不知當日拾兒心裡怎生的想法,卻很明白現在的自己完全沒有勝算,但他咬牙賭了!

  他盡力地打,純是過招領教,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交手,不必有師徒之分。就算僥天之悻,燒香拜佛兼積福蠃了她,他也會陪她完成心願啊。她對他的意義,豈止是一聲師父可以代表的?

  他的唇畔浮起笑,憶起方纔她害臊地靠在聶淵玄的懷裡。

  「她終究裝不來妖嬈女子。」他偷笑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她耳尖,聽見他的自言自語。

  他順勢進讒言以表忠心,道:「師父,你少與男子接觸,自然不知玩弄男人心要如何下手,徒兒願意盡其所能傾囊相授……」

  一個應以仇恨築心的女子,卻能教出他的正直(拾兒的瘋顛不算),這種女人要是聶淵玄不好好把握,算他沒有福分。……也算自己與拾兒沒福報,得繼續伺候這個讓人勞神的好師父,他歎息。

  ※※※

  當房門一打開,正夾起銀芽肉絲的元巧聞聲抬頭,雙筷不由自主地掉落。

  「十一郎,去重新換雙筷子給他。」

  「央……師父……」十一郎面有難色。

 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怕她會吃虧,尤其之前聽聞聶表十二少油嘴滑舌又貪戀女色,難保不會著他的道。忘了她功夫高人一等,他狠狠瞪向僵住的聶元巧,才迅速奔下廚房。

  「聶元巧,你的臉在抽搐呢。」她笑道,不拘小節地坐在定住的圓凳上。

  圓凳就在他的身邊,說還有胃口用飯,那是騙人的。元巧努力擠了擠眼皮,暗暗捏住大腿一把,才勉強將嘴角揚起。

  「敢問姑娘,你可是擄我與我八哥來此的主事者?」

  「正是我。」

  哎呀,回頭必定要將那個送飯的傢伙狠揍一頓。竟然敢騙他,說是個天仙絕色將他們綁來,害得他高高興興換上備好的新衣、高高興興地用飯,高高興興地等著仙女姐姐來看他──遲早,他一定會被女人給害死。

  她讀出他極力掩飾的表情,笑道:「顯是拾兒騙你什麼了。」

  幾乎要衝口問她,她是不是在笑?她的臉實在太魏了,丑到他一雙眼珠化為定石,難以移開,但仍也分不出縱橫交錯的疤下是不是展顏在笑。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摸她的疤,確定究竟是火燒還是鞭打所致,也很像是刀劍的手法……她微微側臉避開,不愛人相碰。

  她的鳳眼清澄有神,裡頭沒有恨意也無殺氣,那就不是為仇劫人了。從清醒至今,他還未見過八哥,僅聽之前負責飯菜的青年提到八哥安好,他沒有硬闖救八哥,是因為看出他們沒有敵意。

  當然啦,一聽策畫綁架的是名女子,他的心就軟了一半。他對女人,果然沒轍,尤其是對第一眼就相中的女子。

  「實不相瞞,通常我喜歡的女人都比我大,而且下場都成了我家嫂嫂們,存心讓我只能遠觀不能褻玩焉。」他沒頭沒腦地說道,仍是目不轉睛地。

  她微怔一下,也不避開話題,笑容可掬說:「你想說什麼?」

  「我想說,前二日我才怪自己的記憶愈來愈差……」元巧半瞇起眼,不再看足以嚇昏他的醜顏,只鎖住似曾相識的眸子。「我們是不是見過?」

  她的笑容僵了。

  「一定見過,對不?」他大喜,見她的反應微惱,直接以掌拍額,說道:「我必是見過你的!」

  「你見過我,記得我,他卻記不得了。」

  他?腦中呈短暫空白,而後一臉恍悟。哎……哎呀呀!難不成她擄人不是為他這個聶元巧,而是為他那個獨身一人走天涯的八哥師傅嗎?

  「他不記得我,也就算了。」她很快打起精神,見他的眼神愈來愈怪異,如他在拚命回憶。

  「我對你八哥並沒有敵意。」

  「我知道。」

  「我也請人走一趟聶府,告知府上說我留你們作客數日,你不必擔心。」

  「哦?」他還是盯著她的鳳眼苦苦思索,隨口說道:「既然你意在八哥,那就不是擄人要錢的強盜,隨你去跟他們報什麼……最好報我有多可憐,吃了多少苦頭,不是騙你,你青蔥素指雖美,但點起穴來,真是毫不留情,讓我至今隱隱作痛呢。」他抱怨。

  大多抱怨之人,多面露憤憤不平之色,易扭曲其姣好的面貌,但元巧的抱怨,卻十足像極了小男孩在撒嬌。這種抱怨多親切啊,親切到幾乎以為時光倒流了。

  她笑歎:「日子若能回流,說不定我還是那個心地單純的小丫頭。」聲音放柔,隨即又振作起來,愉快說道:「倒流的日子我還不要呢。」時間不走,她又怎能追得上聶淵玄呢?

  「聶元巧,你放心,遲早我會將你送往書院,也算給聶老四一個交代了。」她素知元巧極得聶四寵愛。

  見元巧眨巴眨巴地凝視她,連她的話也沒在聽了。

  「我看見你的笑了,我還以為這種臉根本是沒有表情。」他突然出手抓向她的臉,她又毫不費力地避開。

  他叫道:「好功夫!」看了老半天,發現當她說話時,竟然不會址動臉上的肌肉。她的醜不是天生的,而是受過創傷,但左臉像火燒,右臉像刀痕,翻起的內簡直是鞭痕打的,能夠將所有可怕的創傷集於一張臉……這種人的背景也實在夠淒淒慘慘的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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