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鳳求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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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頁

 

  「瞧起來還真像是淌了幾滴不要錢的眼淚,看看會不會有人被騙,哼。」他壞心地喃道。

  信也寫好了,天空逐現白光,他也不睏,就坐在亭欄上望著天色。

  「我打賭聶淵玄一定不敢侵犯君練央。」他自言自語,頗得其樂,瞧見花園裡有雙蝶在翩翩飛舞,不由得面露短暫的困惑。究竟什麼叫男女之愛?愛一個人……能愛到多深?

  第九章

  「彈琴作曲?」

  「是啊。」他讓她牽著手,循著碎石道往庭院走去。「這裡的主人是附庸風雅之輩,允諾我若是每天做一首曲,他便不為難我。」

  「這裡的主子不是那背生瘤的老頭兒嗎?他瞧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會懂詩曲之人。」她雖武功淨失,但精銳的目光尚在,她警覺注意四處,發現這裡的莊主必是喜歡花花草草之人,但真的與那老頭兒不搭。

  「啊──」聶淵玄腦中出現短暫的空白,像一時接不下去。「這……這人可不貌相吧,我沒瞧過莊主生得如何的相貌。」怎麼可能呢?明明有人封住她的大穴,沒有解穴,她是沒有法子衝破穴道的。正猶豫要不要跪地求饒時,忽聞聶淵玄慘叫一聲:「練央!」那一聲來得又快又狼狽。

  「哦。」也是,人不可貌相正是他教她的。「可惜我雖練武,卻無心成為江湖人,對江湖一點興趣也沒有,否則讀讀江湖歷年大事的書也好,起碼可以查查那古怪的老頭兒是誰。」

  她笑著,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,說道:「說古怪,誰也不如你。也只有你會見容擄我上船。」

  他在暗示,她卻沒有細聽,瞧到有一名青年抱琴入看戲亭,她心神一轉,忽奔進亭內。青年沒料到她會在沒有功夫的情況下近他身,他直覺要避,她翻手纏上他的手臂,他暗暗嚇了一跳,以為她的功夫恢復了。

  她忙回過頭,看見他跌在地上,立刻無視青年的存在,奔回他身邊。

  「你怎麼啦?怎會跌成這樣?」她焦急問:「哪裡受了傷嗎?」

  「可能是練子太短,我一時被你拉扯,所以跌倒。你……你方才怎麼突然跑了?你已經失了武功,倘若再出事怎麼辦?」後面那一句,他的聲量不由自主地揚高。

  她以為他在擔心,卻沒有瞧見她身後亭內的青年恍然大悟的模樣。原來她是裝作恢復功力來設圈套,差點真被她給騙倒了。

  「沒事的。」她扶聶淵玄起身,拍去他身衫的灰塵,視線落在他手腕上的鐵練,心裡微起懷疑,方才明明估過從這裡到亭內是在鐵統的範圍之內,怎會累得他跌倒?

  「別離開我,好嗎?」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臂。

  「嗯。」她往亭內望去,那名青年已經離開。暗惱錯失機會,但仍不動聲色地牽著他往看戲亭走去。「你也不必逆來順受,為他們彈琴作曲的。」

  「無妨。」他笑道:「是對方不嫌棄我的琴藝,我在書院裡主講學,對琴並不專精,幸而院裡有教琴師傅,偶爾我會聽他彈奏或說解一曲。」

  「哦……」他摸索著在試琴弦,她守在他身邊,美目四望。

  「那人何時會來聽琴?」斟酌以自己無力之身能不能欺近那莊園主人的身邊,以求脫身。

  「她已經在聽了。」見她面露疑惑,他忙解釋道:「琴聲可傳很遠,他每日這個時辰都會在房內聆聽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她答道,注意到他看似悠閒而不慌不忙,如果不是習慣於這種場面的,就是天生的既來之則安之,再不然就是他太相信聶六,篤信聶六遲早會救他。

  練央微微瞇起眼,暗自想起他剛被她擄上船之際,時時刻刻要她放他下船……這其中的差別未免太大了。他先是試彈幾個音階,而後開始輕輕彈奏起來,分了她的心神。

  「練央,你坐著吧。」他對著她的方向柔聲說道,便粗啞地吟了一句:「有美人兮,見之不忘……」琴聲揚起,她錯愕地瞪著他。

  「一日不見兮,思之如狂;鳳飛翩翩兮,四海求凰。無奈佳人兮,不在東牆;張弦代語兮,欲訴衷腸;何時見許兮,慰我徨……」

  他的聲音嗄啞到不細聽,聽不清他在吟些什麼,但正因這一首曲她倒背如流,所以深知他的每一句每一字。如果要她說,他的破鑼音當真十足的難聽,難聽到不是他在吟唱,她會掩住雙耳拒聽。

  那一場大火連他的聲音也影響了,所以記憶中不曾聽他吟曲唱歌。忽覺雙頰微濕,撫上臉才發現是淚珠串流。鳳求凰、鳳求凰,鳳為雄性、凰為雌,他究竟是唱給誰聽的?是這裡的莊主抑或是她?他不是不要她,拒絕她的愛嗎?

  「願言配德兮,攜手相將;不得于飛兮,使我淪亡……咳咳……」他猛咳了起來,不知是害臊還是因為咳得厲害,他的耳根發紅,紅到讓人以為他血液逆流。練央忙拍著他的背,替他順氣。

  「我……是不適合唱曲兒,是不?」連首《鳳求凰》也唱得勉強。

  「若有一副好嗓子,自然就能唱了,可是你就是你,聶淵玄就是這副破嗓子,不好嗎?」她語帶泣音,他嚇了一跳,連忙抬頭望著她滿臉淚痕。

  「你怎麼哭啦?」直覺擦掉她的眼淚。她的臉只適合笑著。

  她驚異地望著他的黑眼。「你……知道我在哭?」

  他聞言,立刻撇開眼神,吞吞吐吐道:「我……我是聽見你的哭聲。練央,你哭什麼?難道我唱得這麼難聽,無法入耳嗎?」真的不是有心要懷疑他啊,只是當懷疑生出種子來,就如同毒汁一般,淌下一滴,便起漣漪,在心口上愈擴愈大。

  是啊,先前就覺得奇怪,為何這裡的人並無傷他們之心,若真要以人質互相要脅,最聰明的作法會是分置兩地,但他倆卻是相依相靠,而三餐照樣豐盛,他也沒有絲毫著急之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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