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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我想讓你先嘗啊。」見他仍然不動,以為他怕手髒有泥,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要餵他。
「這麼晚了你還在作菜,是忘不掉下午的馭食宴嗎?」
她怔了怔,終於聽出他語氣裡的惱怒之意。
「不,怎會呢。我對今天發生的事情確實難以忘懷,不過還不至於走火入魔,連大半夜也要留戀廚房不去。」見他不信,她頗具耐性的說道:「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突然親我時,我說了什麼嗎?」
「烏梅豆腐。」黑眸瞧向盤中物。「這……就是你說的烏梅豆腐?」
「不算原形,因為我略作修正,吃吃看嘛。」她期待的看著他吞下一口。
烏梅之味甚濃,卻不掩其他不知名的果味,加以清爽豆腐,沁人脾胃,確是一道酸甜皆俱的甜點。
「好吃嗎?」
「嗯。」
「這就是我的感覺。」她滿足的笑,彷彿連眼也彎了。他癡癡看她,難以調開視線。「我曾說過,我真希望能將這樣的幸福作成一道菜,雖然只是一道甜點,卻足以道盡我對你的感覺。吞食一口只覺全身顫抖,口中烏梅甜酸刺激,再食一口清爽可口,豆腐之味淡泊,卻有令人安心的味道;再配上其他果料,口齒留香而難忘,從此迷戀而無法割捨。」她露齒一笑。
他凝視她良久,才說道:「即使,我無法走進你的廚技之門?」
「你本來就不是廚門中人啊。」終於恍悟他為何心事重重了。她啼笑皆非。「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廚門裡的人,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?」
「未進其門,不知你心中狂熱。你談食單、談菜性、談刀工,我都只是個門外人,無法投入。」
「我要你投入幹什麼?我也知道你對廚藝並無興趣,可是你會聽我說,不是嗎?」她羞澀一笑。「因為是我,所以不管你懂不懂,都會聽我說,從來沒有人這樣待我,一併支持我的想法、我的觀念,你不知我心理有多高興。我若真要一個同行,也只是在朋友之內。而你……」她大膽說道:
「你說過,你喜歡上我不過是聽從心的聲音,這句話給我多少鼓勵!不管我到底是怎樣的人,你的心都只要我。作菜與愛戀相同,都是用心去感覺,是你讓我體認到這一點的,我才能重拾廚技。如今,我食中有心有你,如果有一天沒有了你,我作出的菜就再也沒有味道了。」她輕輕歎息,靠向他的額頭,低語:
「師兄方才來接走冬芽了。他似乎十分狼狽,我也沒問他搶到食記沒有。我經過彭廚子的同意,將與他合寫一半的『苗彭素食傳』交給冬芽,也將我過去所做的醬汁七味全部讓她帶走,希望對她有所助益,從此以後恐怕相見難。」
「你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啊。」聶問涯說道,方才前廳之事已有老四來通報。要離開,是苗冬芽主動說的,她再天真無邪也隱約感受到她師兄與余恩之間有所嫌隙。她想保住二人,就只有分開一途了。
「嗯,她不適合走這條路子,我真擔心……」她輕輕歎息,靠向他的額頭。「我這一生因食記而改、因你而變,不管我做什麼,只要一抬眼就能見到你,廚技又算什麼?我……只要你。」
他目不轉睛的注視她,忽地狂喜摟緊她,力道之強讓她措手不及,雙手捧的盤子掀翻,濺在他們之間。
「槽了!」她低叫,忙找手絹。
「一點也不糟。」他輕笑,她的衣襟半開,細碎的烏梅豆腐落了好幾滴在她的肌膚之上,他俯頭細細吸吮,順著她柔滑的身子游移,她毫不抗拒,任他拉下其餘衣衫。
月正當空,蟲鳴蛙叫之間,春色正起……
忽地,心醉神迷之際,吻著他胸膛的唇停下,驚惶低叫一聲。「不行啊——」
「嗯?」
「元巧說……聶府什麼都好,就是人多,只要不在房內,到處都會有人看見。……」她緊張說道。
聶問涯的動作也停下來。他瞇起眼,忽然咆哮一聲:「不要讓我看見你們,也不要躲起來偷聽,誰敢靠近,就不要怪我發怒了!」
「我……我只是不小心經過啊,七爺……」有奴婢痛哭失聲的聲音,頓時聽見有人蹌跌跑路的足音。
她忍住笑。
「你在笑什麼?」
「不……沒有……」原是掩嘴輕笑,而後忍不住笑聲如鈴。
他不解,想要再接連著纏綿,見她笑聲不斷,也失了心情。「你究竟在笑什麼?」又氣又惱,又愛看著她笑。
「沒有,沒有!」她連連搖頭,心裡突然有個想法。她黑眸一亮,拉下他的頸項,在他耳邊竊竊私語:
「你說,如果……我將這般滋味作成一道菜,不知道會是什麼味道?」
他頓成化石。
將他們纏綿的感覺作成菜?
不由分說,立刻攻佔她的唇,讓她不再言語,忘掉方纔的異想天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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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未亮,濃濃白霧幾乎瞧不清楚。
河岸口原本靜悄悄的,誰也沒開口說話,直到遠方河船划近,搖鈴驟響,眾人才一震。
男子的聲音從河上傳來。「兄弟到了嗎?」
「八弟。」
「是四哥的聲音啊,元巧呢?」
白霧裡完全瞧不清男子的容貌,只能隱約看見他的身影立於河船之首,余恩瞇起眼,直覺想上前看去,聶問涯握住她的手腕,向她搖了搖頭。
「八弟久未回來,何不留歇半日,與兄弟們聚首,再回書院?」聶問涯放聲說道。
霧中傳來聲音。「不,不必了。我還趕著回去……六哥沒有躲在一旁吧?」溫柔的聲音在提及聶六時,顯得有些驚悚。
「咱們知道你躲他躲得緊,沒通知他你回來了。」若是平常,必會取笑聶八一番。聶沕陽注視元巧半晌,僵笑道:「該上船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