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聶十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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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頁

 

  不用他說,她也知道他非南京人。他的口音帶點北方,甚至帶點鄉音,絕不會是南京土生土長的人。

  「你也別忙過頭,小心累壞,順叔可會內疚的。」拋下這句,又看了他一眼,才捧著托盤離開。

  方果生目送著,然後緩緩蹲在地上,托著可愛的腮面,瞇起眼。

  「原來我的護衛躲到南京去啦……果然他聰明,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,這一次我看你怎麼逃……真嚇我一跳,我還當她認出我來,怎麼可能?連央師父、十一郎見了易容的我,也不得不讚歎我巧奪天工的人皮面具。」

  驕傲歸驕傲,心裡還是有一點點悵然所失……不管他變成何等面貌,始終無人看穿他。

  即使,卸下了人皮面具,他還是不知不覺在易容……是很失意,但,嘿嘿,也挺好玩的。只是……好像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,一見她那萬丈光芒可比霹靂彈的笑,他的心口還是霹靂啪啦狂跳著。

  當她是男子時,他可以硬研個理由唬自己;但當她是女兒身時,這……

  「知己啊……」口氣有點酸氣。不是不肯正視,只是……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付出的底限在哪裡?他能脫下多少面貌與她袒程相見,連他自己都無法作主啊……

  ※ ※ ※

  一旦注意了,就好像不管到哪兒,都會撞見那個人。

  「阿庭,你在看方果生?」高朗少好奇道,很難得見到西門庭專注研究一個人。

  「沒有。」西門庭拉回視線,看向高朗少,唇形一揚,笑道:「高大哥,我聽順叔說,你家裡捎信來逼你先回家成個親,再回來做事,是不?」

  高朗少瞪著她的笑,直到她略帶好奇地注視自己,才回神支支吾吾的:「我……我壓根不想回老家,可年齡到了就是這樣。唉,男人其實也很可憐,被迫得傳宗接代。倒是阿庭你好,家裡兄弟這麼多,你大哥似乎也不急著要你成親。」

  「我才二十呢。」她笑。

  「我也不過二十三啊。」高朗少歎氣:「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,上工時四處跑,雖然眼雲遊四海的那種閒情意致差太多,但我挺喜歡這種平常居無定所的日子;就算下了工,跟同事談天說地,喝個小酒狂歡一晚,我也痛快得緊。可惜,一旦有家累,什麼事都得受限制呢。」

  她沉默了下,輕聲笑:

  「你說得是。我也二十了,也許再過兩年,就步了高大哥的『後塵』呢。」

  「說什麼後塵?你這小子一定得來喝喜酒,我到時有藉口,就說跟同事一塊回老順發,隔天馬上出來,多好——」順手要敲一下她的後腦勺,才碰到她的頭髮,就覺又絲又滑。

  「哇,你幹嘛?」有人跳出來尖叫。

  高朗少嚇了一跳,連忙縮手。「你……你嚇著我了,方小弟。」

  「我才被你嚇了跳。」方果生酸意四溢,道:「明明兩個人都是男人,你這樣摸她、那樣摸她……」他學高朗少的摸法,一直摸她的頭髮。果然又軟又滑,比他自己保養得還好。「你不被人誤會才怪!」

  「……方兄弟,你可以放下手了。」西門庭面色不改地說道。

  方果生聞言,才驚覺自己好像模過火了,連忙乾笑地收手。

  「你可不要誤會啊。」高朗少生怕這剛來做事的小子,四處傳話。這是小鎮不比大城市,流言可不會傳了七十五天自動結束。「我跟阿庭之間清清白白的,絕沒有任何齷齪!」

  西門庭失笑:「高大哥,方兄弟是玩笑話,你怎麼當真了?」

  「通常當真的人,心裡就有鬼。」方果生咕噥。

  高朗少聞言,滿面通紅。

  他對西門庭當然沒有任何的不軌念頭,只是有時候看見阿庭露齒而笑時,他跟大夥一樣,都會心跳加速。有一種人,天生就有魅力,男女都會被迷惑,可是,他很清楚那只是一般人對吸引人的人事物無法抗拒。

  但,就在方纔,即使阿庭沒露齒笑,他好像也有點心動了,所以,才很心虛啊。

  西門庭看他一眼,眸裡帶著淡笑,為他解圍道:「也不過是摸個頭髮而已,大驚小怪的。高大哥的頭髮若是保養有方,我也想摸啊。」

  「是是是。」高朗少見方果生很不以為然,暗自告訴自己別跟年輕人槓。「阿庭,你趁能跑的時候多跑跑吧,將來被迫結婚生子,那時想要隨心所欲地過生活,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。」

  西門庭點頭,淡淡一笑:「我懂的。」

  高朗少臨走之前,正要拍拍阿庭的左肩,忽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。他一愣,見是方果生。這少年的力道真是驚人的大啊。

  「唔……你的手,真美啊。」方果生乾笑,當作沒有看見西門庭的瞇眼。

  高朗少立刻縮手到背後,並命擦拭。「阿庭,我先去前廳了,你要小心、要小心。」最後兩句話是含在嘴裡,瞪著方果生的。

  西門庭慢吞吞地打量方果生,打量到後者寒毛直豎。

  「西門哥哥,你怎麼用這種眼神……看我呢?」

  西門庭一一掃過他的眉、他的眼、他的臉、他的手,甚至是頸色,完全都與嬌貴兩個字稱不上邊。

  站在她眼前的,是一個看起來很討喜可愛的少年,怎會知道她的左肩有傷未癒?

  這少年叫方果生……連南京城都有一個同名同姓的人啊。

  忽然之間,她的視線停在他的眸瞳裡,良久,她才很有趣地笑:

  「方兄弟,你真像是我認識的一名故友呢。」

  「故……友?」

  「是啊,我這個朋友他賊頭賊腦,貪性很重又嬌貴,我還記得,他有一個生死至交,洩露了他一個秘密。」

  誰?是誰洩露的?方果生揣測不安。是老趙?還是奉劍堯?不論是誰,都沒有人與她獨處過。

  還是,她在試探他?

  哼,想試他?也不想想他的功力多高深,他絕對相信就算他扮成三哥,同住一家的四哥也絕對看不穿;連自家兄弟都看不穿了,世上還有誰能看穿他天衣無縫的人皮面具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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