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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然之間,頓覺自己騰空起來,她嚇了跳,來不及說話,下一刻已坐在樹上,依在五哥的懷裡。
樹枝密佈而高聳,幾乎掩去了他們的身影。她迷惑的:「五哥……咱們為何要待在這兒……」
他將她緊抱在懷裡,熱切的索求她的唇。他的手環上她的腰際,將她完全的貼在他身上,她閉上眼,感覺五哥的溫暖。
「你的心還在痛嗎?」他貼著她的唇喃道。
「不……」蒼白的臉有點血色了。
「你的淚還在流。」他似乎有點不悅,撩開了她濕透的鬢髮。
她怯怯懦懦的笑了笑,將臉枕在他的胸口上,傾聽他的心跳。
「我愛哭嘛。」就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淚來,明知五哥回來了,明知五哥是真實的,眼淚就是如湧泉般止不住。
她又向他靠了靠,抱住他的背。兩具身體已無縫隙可言,但仍然想要再貼近他,想要揉進他的體內,想要得連心都痛了……
「我的傷雖還沒好,可也好歹是個正常的男人,你再將身子貼上我,我可是不在乎這兒是哪兒。」他下了威脅,讓她抬起臉。
「五哥,你的傷……」她撫上他胸口的地方,手指有些發顫。「我明明……明明瞧見火槍打中了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」就算五哥是幽魂,她也不怕,就怕不能守到白首。
「是打中了我,但那可不代表我就得丟掉命。羅傑跳海救了我。」
「羅傑爹?他還活著嗎?」她又驚又喜。能回來一個五哥已是奇跡,何況還有視她如女兒的羅傑爹。
他緩緩點頭。
「我讓他去做別的事,等完事了,他會在『飛鳥號』與咱們會合。」他詭笑,但瞧她臉上的淚,鬼魅般的神色又柔和下來。他伸出手,抹去她的淚,新淚又生。「你是打算哭瞎嗎?」
「我……控制不了自己啊,五哥。」她的唇在顫。她只哭過一回,在五哥落海之時,事後就再也不哭了。她只想要為他報仇,想要做好他的妻子,把所有的眼淚都忍了下來,現在像是山洪一樣,把這些聚集在心底的淚海一口氣全湧出來。
她仰起臉,輕輕碰觸他的唇。
「五哥,你的唇是暖的,天亮之後,你還會在嗎?這不會是夢吧?」像想到什麼,她忽然扯開他的衣衫,露出赤裸的胸膛。
她朝胸口的地方摸索,碰觸到了繃帶,繃帶纏著他的胸口,她低低叫道:「很痛吧?如果五哥不是為了救我,不會挨上這一槍,我寧願……我寧願被打中的是我,也不要五哥受這樣的苦難。」
聶泱雍歎了口氣,讓她輕輕窩在他的胸上。
「我教養出來的,原來是個淚缸子,你要哭就哭吧,我可不管你會不會哭瞎哭壞了嗓子,自己種的惡果得自己承受。瞧瞧我種了什麼惡果,我以為我教養的是一個獨立而愛笑的女人,現下,我得承受你這惡果了。」
「五哥難得歎氣。」她小聲說道,暖暖的身體讓她有了真實感。
「是嗎?難得的事太多了,我倒也沒料到會為你挨上那一槍。」聶泱雍垂下眼,瞧著她的頭頂。她的側面含笑,淚水仍是自她的眼裡掉出來。她的淚像條細繩,緊緊繫住他的心口。
「我養你、教育你,是出自於自私的想法,我不願迎合任何一名女子,所以在破廟見到你之後,起了自己教養妻子的心態,我要你當我的妻子,我要你適應我,我也能接受你,但你的個性卻出乎我意料之外,可我仍然執意不變我當初的想法,天下芸芸眾生間,我只要你,因為你是我教養出來的女人,這是我的固執,也是我偏心的想法。我在等你一點一滴的長大,我在等我的未來多了一個女人,而那女人是相伴終生的,而且能追上我的女人,除此外,咱們之間的情感繁雜難辨,亦師亦友亦主僕,我對你……始終談不上愛情。」懷裡的隨玉縮了下肩,他笑道:
「談不上又如何呢?天下間的愛情能持久嗎?我的親爹有七名妻妾,我娘不過是他的四房,他能見一個愛一個,嘴裡能說情說愛,可他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娶回家。我是一個自私的男人,我要什麼就去得到什麼,我要你的身體不再抗拒我,不再視我如神秘,我要你習慣我,這是我的私心,我要一個能與我談得來的女人,在閨房之內也不會將我視作神秘的女人。」他歎了口氣:
「可我也沒想過我竟會為你挨槍子兒。隨玉,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,該明白我並不會為任何人去擋那致命的一槍。」
她又顫顫的仰起臉。
「五哥……」此刻的五哥有點不太甘願,在點點星光裡,能隱約瞧兒他的意氣風發之外,還有抹柔情。
「你的眼淚可以停了,或者,你要我說出你我心知肚明的情感?」
「五哥……」她用力抹去眼淚。「我不要你說。我想聽,可我不要你說,我要你等十年……不不,等五十年,五十年以後,你的頭髮白了,再跟我說那句話。」他對她的情感已是昭然若揭。
五哥向來不人愛解釋。他要做什麼,底下的人就聽他的命令,不必有任何的解釋,而一直以來五哥也是一直這樣對待她的,直到北京之旅。
當某日在聶宅裡,五哥從外走回房時,告訴了她的身世、告訴了再武兄的掙扎,那時她驚詫痛苦,也迷惑五哥的坦白,他一向不愛說明的。後來,她發現他開始對她有了「解釋」,他可以很耐心的對她說明為何要如此做,卻對旁人依舊置之不理。
他是個我行我素的男人,只為自己而活,而要他為一個人,甚至是他的親信挨槍,那皆是難以置信的事,但他將她推開,自己挨了槍。對她,他已用行動表示了他對她的愛逾性命,那麼說不說出口都是無所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