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咦?」戴著面具的男人失了聲,想逃命也爬不起來。在剛才那個小姑娘撲過來的時候還好,軟玉溫香,很舒服,構不成傷害條件,也由得她壓在上頭,雖然撲倒時腳有點扭到,但也算是一種享受;然而那兩個天外飛仙一前一後地像壓肉餡餅似的趴了上來時,他很清楚地聽見骨頭碎掉的刺耳聲……沒錯,他的足踝骨碎了,不然他早跳起來逃命去了,還會乖乖留下來受死嗎?
嗚,原來當老闆的替身這麼難當!由此可見黑老闆平日的處境有多險象環生了。如果不是為了老闆的面子、為了那一百萬美金的安家費,他肯定會痛得輕彈淚了。
「等等!」樊落低叫,比童晃雲快一步拉住她的手,視若無睹面具男人的熱切目光。顯然,他把她當成了救世主。
「幹嘛?你要替我動手?」尤癡武連忙點頭。「好!就交給你了,不枉咱倆義結金蘭!好姊姊,你動手吧!」挺偉大地把匕首強迫地塞進樊落的手裡。她連隻雞都沒砍過,要她殺人還真下不了!
「義結金蘭?」樊落瞠目。「這是什麼時候的事?」
「就是現在!」尤癡武流利地宣佈:「以天為憑、以童為證,從現在開始,我們就是好姊妹,你的就是我的、我的也是你的,既然你的好妹妹有仇要報,你也不能置身事外。你放心,現在人亂,沒人會注意。眼一閉、刀一落,我們直奔機場,童會駕駛直升機,安啦!」
尤癡武說的全是廢話,只有最後一句吸引她的注意。
樊落巴結地微笑,是對童晃雲的。基本上,她依舊傾向信賴這個高壯的男子。
「已經準備好逃生路線了?」
童晃雲可有可無地頷首,算是承認了。
太好了!樊落瞇起眼,灼灼的目光移到男人的面具上。本來還當自己要熬上一個月的,才短短一天就能搶回面具,反正邀請卡上不是她的名,拿回自己的東西不算犯法。
「快點!順便割下他的頭皮當鐵證。」尤癡武催促,拉著她持刀的手欲往男人身上戳去。
樊落忍住拍開她的衝動,咬牙笑:
「不如叫童先生吧!我個子矮、力也小,萬一他斷不了氣,我們都是要吃上官司的,不如由童先生動手吧!一刀貫穿前胸後背,乾淨俐落。」輕輕鬆鬆把匕首扔給原主人。
笑話,她只是討回自己家裡的東西,沒必要背負一輩子的良心苛責。
樊落探向狐狸面具。
「救人嗎?我可以幫忙。」猿臂及時扯住她的手腕,鼻息噴在她的側臉上。又是那個傲慢的男人!
來不及細想,先行跳離原地,防備地瞪著他。
「你沒死?」
黑宿原微笑,伸出手;黑忍冬忙揣出一條白手帕遞上去。
「我很忙,上天堂必須先跟我的秘書排時段。」他的眼淡淡地掃過地上的男人。「忍冬。」
「包在我身上。」黑忍冬點頭。島內一向僕役不多,但訓練有素,現已在爆炸現場組成「救護小組」搬運傷患,沒多餘人手來幫忙,只得勞累他這個做牛做馬的小秘書,唉!
「你想做什麼?」尤癡武叫道:「要搬也得等他死了再說!」可惡!就差一步!這是哪裡來的混人,竟然來搶人!黑忍冬瞪了一眼尤癡武身後看似不好惹的男人,忍住反駁的衝動。他粗魯地拖起面具男人,往外走去,聒噪的尤癡武急忙纏上去,童晃雲深深看了一眼黑宿原,也尾隨而去。
「你怕我。」黑宿原叫住欲跟上的樊落,優雅地擦拭帶疤的雙手。他的舉動高傲而狂妄,如同每個人都該匍伏在他跟前,親吻他的腳趾。
「激將法嗎?」樊落停下步伐,回首。
即使在哀鴻遍野的災難現場裡,熙來攘往的人群菁英中,他明顯地被襯托出來。並不是他的面容俊美如那西色斯;容貌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,但氣勢是不變的。高不可攀的氣質像是站在泰山之巔,俯望他的臣民!雖然有些幻想過頭,但他就是給她這種感覺。
這種男人即使找人陪他打發時間,也不該找她;一向,她對這種夜郎相當地反感,就算說話也懶得理。她拍拍衣袖,反身欲走。
黑宿原的眼瞇起,彈了彈手指。「你真的怕我。」
「嘿,我有什麼好怕?」她翻了翻白眼,冷笑:「你能怎麼對付我?對女人最重要的是貞操?感情?失身嗎?一覺醒來,我還是樊落,最多少了一層處女膜。那就是騙感情嘍?我一向篤信時間可以洗滌一切,最多也是犧牲幾桶的眼淚而已;再者,你長得很好看,但對你的個性卻不敢恭維,就算想騙感情,也得看看我喜不喜歡你!而你對付我最嚴重的下場,也不過是去了一條命,不能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女漢,但起碼我沒什麼好留戀的,我是不介意再回頭享受童年時光的。」她的肩揚得高高的,眼底的神采漾起光芒,像在透過他看向遠處。
黑宿原皺起眉頭。她的心思飄離了現在,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消失似的。
「即使是黑宿原都引不起你的注意?」穿越空間的眼因他的話而逐漸凝聚焦點,停格在他的臉龐上。她的神智游回軀殼裡,莫名地教他感到殘酷的滿足。
居住在島上,幾乎每日都能見到生與死,不見得是在人類身上,然而漠然地看著它們循著淘汰論而生而死,對他而言並沒能引起多大的同情,甚至在他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;就算要一個人死,於他也不是難事。
他不是一個沒有情緒的男人,然而對底裡的死傷就像螻蟻般的不在乎。黑忍冬在爆炸停頓的剎那,尚在失神地喃喃詢問他。
他也不過彈了彈手指,回復一句:
「別妨礙我的遊戲就行。」
「即使,死了那個充滿噁心味道的小女人?」黑忍冬驚恐地問道,只想迫切地證實他的堂兄還是個人!懂得恐懼、懂得……人類該有的情感!雖不至橫屍遍野,但傷者滿地,有沒有死人還不清楚,但在目睹了這一切之後,他怎能、怎能依然只在乎他的遊戲?人命關天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