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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冷豫天!」挽淚跑進林裡,鳥飛兔跑,林中空無一人。
她的心跳漏了一拍,顫聲叫道:「冷豫天,你在哪裡?」她的聲音極顫,幾乎不成調子。
足踝不再感到疼痛了。肉體的痛算什麼?最怕就是無人相伴。他一走,她是可以找,但他只有百年之身,她能找多久?等他死了,她又得孤獨一輩子。
為什麼他要逃開?她真令人這麼生厭嗎?他是她硬賴上的,他會逃是應該的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在林中不停的尋找,始終找不到他的身影。她全身冒起了冷汗,不由得想起那一段無盡空洞的歲月,那樣的日子不如讓她死吧!
急促之中踢到大石,扭上加扭,翻跌在地,手肘磨破皮,流出淡淡的血絲,原是披肩的長髮凌亂垂地,她低低喘息,痛恨的用力擊向草地,「萬物皆有靈,你這樣捶打,也是有損功德的,」熟悉的聲音伴著熟悉的腳步,她幾乎要感動落淚了。
挽淚咬住唇,緩緩仰起臉,黑瞳裡映著的是心愛的男人,她一向不愛他那種超脫世俗的微笑,如今看見他的笑,只覺得鬆了口氣。
「我……我以為你逃了……」她結結巴巴的,全身仍是震顫不止。
「我逃什麼?你又不是吃人妖怪。」他微笑,見她一身凌亂,上前扶她一把,「我遇上山間獵戶,他盛情招待咱們,挽淚,今晚咱們就借住那裡一宿。」
「你……你說什麼都好……」她用力抱住他,眼眶好熱,難以舒解,只得閉上眸子,「只要你不離開我,我什麼都依你。」
冷豫天微微蹙起雙眉,正要推開她,卻發現她的足踝腫起如饅頭大小,他勉強忍受她的擁抱。
等了半晌,他忍不住開口:「你再抱下去,就真要露宿此地了。」不由得將她推開,但仍然支撐她的身子,對她臉上展現的失意視若無睹,笑道:「我扶你走吧。」
「嗯……」她強壓抑對他的滿腔激動。只要他不離開,他就算離她一尺遠,她也心甘情願。
行在山中約莫一盞茶的工夫,依著獵戶所言,在深山裡找到一棟草屋。獵戶早先趕回家準備待客。
山中難有人煙,廣大通十分熱情的相迎,咧起大嘴笑道:「今天獵了一隻野兔,正好給客人下酒。」他三十餘歲,說起來話不經修飾。
「叫我豫天吧,出門在外,多靠朋友,能借宿一晚,全賴廣兄熱情。」冷豫天微笑,進門之後將挽淚扶到桌邊坐下。
原先沒料到還會有姑娘相隨,廣大通叫道:「這姑娘莫非是……」正要猜測是夫妻,冷豫天微笑接道:「是兄妹。」
挽淚咬著下唇,不吭一聲。
「原來是兄妹。」縱然面貌大有不同,也不曾懷疑過,「今晚小姑娘可以跟我妹子共睡一張床。」廣大通笑呵呵的說道,見妻子在席後招招手,他走過去,邊瞧著冷豫天,邊聽妻子低聲說話,點頭不止。
「你認識他?」挽淚起疑道。
「不,是初識。」
「那為什麼他看你愈看愈高興的模樣?」
冷豫天坐下,搖頭輕笑。「你長年不近人煙,不知人是親切而有趣的。」
「有趣?我可瞧不出他哪兒有趣了。」她說的是事實。姓廣的男人看起來就是粗線條,一點也沒有有趣之處。
冷豫天但笑不語,又露出洞悉的眼神,她不愛瞧他那種眼神,像是超脫紅塵之外,在解讀世間之人。
等四菜一湯上了桌,廣大通的家人一一出來,挽淚這才瞧見除了獵戶妻子及五歲男孩之外,還有個體態年輕的少女,她的打扮十分樸素,紮了兩條黑溜溜的小辮在胸前,眼睛大大的,骨碌碌的轉動,瞧起來……多年輕天真。
「這是小妹云云。」廣大通咧嘴笑道:「她生在咱們家裡是幸也是不幸。幸在都十五、六歲了,我還捨不得讓她做粗活,只讓她接了山下的繡工回來做;不幸是咱們住在深山裡,坦白說,要找個如意郎君可不容易。」
「是啊是啊。」廣氏上上下下打量冷豫天,大嘴露出滿意的笑,猛點頭。「我瞧公子相貌堂堂,年紀也不小了,家裡可有人在等著?」
挽淚瞇起眼,懷疑地注視他們。
「嫂子。」少女的臉浮起紅暈。
他有沒有家累關她什麼事?挽淚疑惑的盯著那少女,衣袖有人在拉,她順眼瞧去,見到五歲男童衝著她笑。
「你笑什麼?」
「大姐姐真漂亮,比姐姐還漂亮。」
「我漂不漂亮,關你什麼事?」挽淚冷言相對,廣家夫婦同時一呆。
冷豫天微笑著打圓場:「我妹妹極少出家門,這一趟我是帶地出來見識世面,如果有得罪的地方,請多包涵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我家妹子也很少出門,想見世面,偏一人在外我也擔心,我瞧冷公子人品好,看起來也不是惡人,若你家裡無妻無女,是否……」
挽淚猛然站起身,怒瞪著那臉紅的少女。總算明白他們話中何意了!
「挽淚,坐下。」
她的視線由少女轉向他,一臉不敢相信……「他們在推銷閨女,你沒發現嗎?還坐什麼坐?」
「挽淚,咱們是客。」
「客又怎麼的?你是我的,旁人可沒有權利搶走你!」她叫道,五歲孩童被她尖銳的聲音嚇了跳,窩進母親的懷裡。
廣家夫婦彼此對視一眼,心底吃驚不已。
「冷公子,你們不是兄妹嗎……」
「什麼兄妹!」她嗤斥道:「我喜歡你,你是我心愛的男人,我們之間可沒有什麼血緣的關係!你不愛我,我能忍受;你視我為無物,我無言以對。可其他女人傾心於你,我說什麼也不甘心!」她怒目瞪向那少女……那少女就坐在她的身邊,見挽淚的目光充滿怨怒,嚇得退後幾步。
「挽淚,別嚇著人家姑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