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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不怕我嗎?」她妖美的黑眸斜睨著他,讓他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顫。
光天化日瞧著她,還不覺得怎麼樣,但光線暗下來,頓覺她的雙眸邪氣詭譎,有怨有氣,還有濃濃的恨意。
「我……當然怕,但怕也得瞧你的傷勢。我談笑生有三必,一是見傷者必救;二是見小童必走;三是見妖鬼必閃。你啊,就佔了兩項,不過我瞧你人模人樣的,怎麼看也不像妖怪。」語畢,臉色一斂,撩起她的衣袖,清理她的傷口。
她的傷口早已癒合,他見了不覺奇怪,反而舒了口氣。「還好沒事──」啊啊!沒事的話,那不表示她真的是妖怪?天啊!他跟妖怪關在一起呢。
她不理會他,閉目養神。
「唉,有美女不能調戲,真痛苦啊。」談笑生咕咕噥噥的,見到有人從門口走來,連忙叫道:「大哥!大哥!我不是妖怪啊!快放我出去!你看我,我相貌堂堂,玉樹臨風,分明是潘安轉世,怎麼也不會是妖怪。我不會打架,也不會使妖法,我只是個過路人,拜託放我出去吧……咦?不理我,那……那起碼給我碗飯吃吧,我好幾天沒吃飯。」盯著那身著黃衣的信徒緊張的將油倒在地上,談笑生一驚,脫口:「喂喂!你想做什麼……啊啊!你濺我一身作啥?很難聞的,我就這麼件風光的衣服,要換其它補釘衣裳,哪家姑娘見我的媚眼會投懷送抱的?哪家可愛的孩子見我會喜歡?你要賠我啊。」
那信徒又隔著鐵欄將一桶一桶的油濺倒進來。談笑生心頭不安,回頭望一眼挽淚,只見她淡然凝視這一切。有油……該不會是……
「他們決定火燒了吧。」挽淚冷冷一笑,道:「怕我們逃了,便決定火燒地牢,將我們活活燒死。」
談笑生呆了,盯著那信徒退到門口,接過旁人的火把欲丟。「等等!等等!我是人啊!不要丟、不要丟……你丟了,我作鬼也不饒你……喂喂……救命啊!」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將火把丟進地牢裡。
火焰從油上竄起,一發不可收拾,迅速蔓延到地牢內部來。
談笑生跳起來,連退數步到牆上,瞪大了眼。「我……究竟是招誰惹誰了?」瞧挽淚一動也不動的,連忙拉她起來。「快,快!過後點,免得嗆死。」
火苗捲上鐵欄,順著灑進牢房內的油飛快地竄進,延燒到她衣角,談笑生大驚,連忙以手撲滅。
挽淚見他賣命的舉動,眼底閃過迷惑。
「你在救我?」
「這不是廢話嗎?」他咬牙道。雙手好痛!嗚,逞英雄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做的。
「我是妖怪啊。」
「是妖怪又如何?」談笑生趁她一時錯愕,將她拖起,緊貼在牆上。「你是妖,我是人,不都是一條命嗎?你我都有痛覺、都會受傷,我身為醫者,怎能視若無睹?」談笑生叫道,露出一臉苦瓜。「算我的劫數吧,我就知道我的癖好是天理不容,一定是上蒼要懲罰我,可是我只是心動,沒有行動啊」
挽淚瞧他的目光充滿奇異。「你不怕我害你?」
「都要死了,還怕什麼!」火燒不過短暫之間,卻已感到呼吸困難。汗從額間滑落,談笑生的視線有些模糊,竟然看見火中有人影。當真是要命絕於此了嗎?
「你積善三代,加以福星高照,若命絕於此,豈不天理不公?」
「好耳熟的聲音啊。」煙霧嗆鼻,連眼睛也直流淚。「是……是兄台!你在哪兒?咳,咳,莫非也被抓來了?」
渾厚的淡笑聲響起。「來吧,握住我的手,我帶你們離開吧。」
談笑生驚訝中感到有人捉住他的手臂。大火之中要如何逃脫?
「挽淚姑娘?」他伸出手,卻不見她回握。
挽淚撇開臉,惱怒道:「你們走吧,不必理會我!」不願看他溫吞和氣的臉龐。
「喂喂!挽淚姑娘,現在不是耍性子的時候,逃命要緊,好不好!」談笑生叫道,淚痕滿臉。
「誰耍性子!我要死,是你自己纏上來的。活在世間有什麼好!我活夠了,也膩了,要逃你們自己逃吧。」
「挽淚姑娘,你不要輕賤性命……咳咳,我……我不行了。」談笑生倒在冷爺的身上猛咳,恍惚裡看見冷爺身後的火苗始終未近,是臨死前的錯眼吧?
「走吧,挽淚。」冷爺歎息。「就算遭火焚,你也死不了,何苦惹痛在身呢!」
「我痛不痛關你什麼事!」挽淚冷笑一聲。「我就算全身痛死了,也不要再自作多情。」心裡怨恨甚多,不止恨他,也恨不敢接近她的人。
恨他什麼?恨他不該對她好、不該讓她心生期盼、不該讓她回到七情六慾的挽淚。他可知,長年累月的歲月讓她的心靈麻木空虛,彷彿行屍走肉;遇上他,她開始有了希望,有了能與人相伴的希望,那種能夠比翼雙飛的感覺緊緊盤旋在心頭,讓她感受到何謂溫暖,如今要她再回到那種空洞的日子裡,不如死亡。
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事,上蒼要罰她過這種生不如死的生活?
「那麼,你說什麼,我就為你做什麼吧。」略嫌無奈的聲音響起,她迅速回頭盯著他。
「這是你的承諾?」她不可置信的問道:「你願意喜歡我?願意與我雙飛?願意同生共死而不嫌棄我是妖怪?」又驚又喜,在酒樓裡他是那般的無情無義,為何轉眼間他甘心允下一生的承諾?
他微微苦笑點頭,再度向她伸出手。「只有你棄我,沒有我遺棄你的時候。」天下間,要得他承諾之人幾近於無。
「你不會後悔?」全身在輕顫。這一生,竟然有人願意向她許下承諾,永不棄她。
可是……她會不會有點卑鄙,在生死關頭要脅他?
「我從不做後悔之事。」他溫吞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