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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在下,聲音飄飄忽忽的,外頭的青慈冷冷低哼了聲,瞧了身邊女人一眼。她……(原文遺漏雙頁)
劍落在她身前一寸。
「你讓開。」他的聲音如鬼魅,飄忽在風雨中。那是沒有溫度的聲音。
「你為何要殺人?」天啊!他才幾歲?彷如十年前的無赦,為什麼能殺人如麻?
「你為什麼不問問我舅母,當年她為何要下毒手?」
「對……對不起,全是老頭子的主意……你,你放了我吧……」胖大嬸害怕的躲在眾醒身後,全身顫抖。想都沒想過當年那個乖順的小孩兒會活著回來,他的模樣變了,變得可怕而難認,那半面臉如火燒……怎會想到是他……
「她……她知錯能改了。」眾醒的氣有點虛,微喘。胖大嬸緊緊的抱著她,讓她差點沒氣了。
「知錯能改?」青慈慢步走來,恥笑:「她死到臨頭,不知錯悔改,難道要求青仁一劍殺了她?」他踢了踢身子還在抽搐的老頭。「這是他們自作自受,敢謀財害命就要有心理準備。」
「別這樣。」眾醒叫道,痛苦的想要為那老伯止血,身後的胖大嬸緊抱她不放,怕她這保命符跑了。「既然你們知道殺了人就會有遭殺害的一天,為什麼不放過他們?冤冤相報何時了?你們才幾歲,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嗎?」
「有本事,就讓旁人來殺了我們啊。」青仁冷淡的說。「我的臉是自己燒的,我要一輩子都記得我的仇。給他們一劍,是便宜了他們;或者,你要我放狼出來啃食他們的身體?」
「你……」她掩嘴輕呼,這才發現青仁持劍的手背是坑坑巴巴的,像被野獸咬過的痕跡。她的眼撞映著水光。「即使如此,也不該以暴制暴。人何嘗不曾有錯?倘若能知錯能改,又為何不能做他一馬?」心痛,那種感覺是心痛,是心痛他。
「放他一馬?那麼誰來放我一馬?」青仁的劍花偏劃,穿透了老頭的心臟,停止了他最後的抽搐。
「不要這樣!」眾醒痛苦的大叫,心痛如絞,劍快得連她的眼都來不及鎖住,只覺頸旁一涼,髮絲削了一撮,尖叫從身後傳來。
她回首,瞧見胖大嬸的肩間中劍,往後倒地。她失聲驚叫:「不要啊——」驚惶失措的連忙壓住胖大嬸的肩間,想止住流不停的血。
「她已經死了,你要怎麼救?」無赦的聲音諷刺的響起。
眾醒有些迷惑的抬起臉。他跟著來了?看到了一切?為什麼?為什麼不阻止?他明明有機會可以阻止的。
「佛渡有緣人,咱們心中可沒有佛,也不是有緣人,你渡不了我們的。孫眾醒,你只是個女人。」雨中的無赦彷如一隻惡鬼,邪氣的笑,她的眼又看見了他身後的無間地獄。
難道,這世上真有無法救贖的惡人?
青慈遲疑了下,又東張西望一番。視野所及之處,並無種植蓮花,為何在風之中仍然能聞到這種味道?只是……味道淡了,變得稀薄而混合著血腥味。
他一呆,看見孫眾醒眼底焦距散去,大叫一聲:「她要昏了!」
第四章
她是一個沒有用的人。
妄想以一己之身去拭去天下間所有蒙塵的明珠。淚,流不止,像是世間的血,如果真能代替,就讓她哭瞎了眼,讓這世間不再有血腥之味吧。
可是,她沒有用。終究還是無法改變無赦,在她眼前,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就這樣消逝,讓她連救的機會也沒有,她還能做什麼?
遇見無赦之後,便有個想法:她近年身子極差,在生與死之間搖晃。始終未死,是為了與他相遇、為了改變他這偏激的想法,所以她跟著他走了,但。依舊無法動搖他分毫。
是她想錯了嗎?或者,他的出現,是來動搖她的,動搖她的執著,讓她在瀕死之前親眼目睹這世上還是有他這樣不改魔性的殺人魔。
「頭子……她好像不行了……」縹紗中,青慈的聲音顯得模糊。
「胡扯!」無赦怒言。
「可……可是,她已經昏迷半個月了……頭子,咱們雖然一路趕回黑龍山,但我怕她來不及了……」他們雖然是強盜山賊,見慣了死人,可是帶個死人回山,不免還是有點觸霉頭。
她要死了嗎?回歸夢裡那個無慾無求的天境。
「來不來得及,由不得你說了算!」無赦怒眼相向,憤恨的語氣穿透了她的心臟。那股憤恨之氣夾雜怨念襲來,擎向她身子,讓她的靈魂猛地彈進身子裡。
不。
還不到時候。
她還不能死。眼皮好沉重。掀了掀還是撐不開,麻木的手指勉強動了下。
「眾醒?」溫暖的手掌猝然握住她的。
她費力的從牙縫間吐出:「不放開……死也不放開……」臉上蒙了層細汗,忽感虛弱無力的身子緊緊被抱住。
「怎麼也不放開我嗎?」聲音在她耳畔響起,堅定有力的:「好,這是你說的。我從不相信任何一個人,現在我就相信你。你敢放手,我就回頭殺了那店家,連他九族我都不放過,你該明白我說到做到。」
不要啊……為什麼他還要這麼殘忍?這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?人命是可貴的,不要再殺人了……想要說出口,唇卻僵冷了。
混沌的世界再度吞噬她的神智。不知沉睡了多久,只覺週遭不再有血腥味,再張開眼時,眼前是一個男人的背影。
「醒來了?」不曾轉身,便知她已醒。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,聽起來悅耳舒服,她蹙起眉,目光游轉四周。
是竹屋,看似簡單清爽,連空中也有綠草的香味。
那男人轉身溫煦笑道:「吃藥的時間到了,孫小姐。」
眾醒目不轉睛地注視他,微微吃了驚。明知不應該,可就是不由自主的盯著他瞧,他的肩、他的眼,甚至他的臉,都給她一種熟悉之感。「你……」「在下姓冷,是寨裡的二當家。」他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