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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要這樣,無赦。」潔白的床上唯一有的顏色是她如黑緞般的長髮。臉是白的,衣是白的,無骨柔荑更是白得驚人,幾乎與床單同成一色,彷彿天地間皆是白的,白得嚇人、白得虛無縹紗,彷彿一眨了眼,她就消失在天地之間。
他的心猛然一跳,瞇起眼。「我不准你穿白的!」猛力撕了她的白衫,露出滑膩的肌膚,他一時失了神。這一生從未確切地想要過什麼,只有她,他渴切的想要得到。
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十年前初見的那一剎那?或者,是她救他出古井的那瞬間?
那都不重要了。
他要讓她成為他的人,要讓她不再平等愛眾生。在她眼裡,他不要只是芸芸眾生裡的一個人而已……她應該只愛他一個。
雪白的頸優美而充滿女人味,是瘦了點。卻勾起他憐惜的慾望。溫熱的唇印在她冰冷的肌膚,心癢難耐,渴求的心如此狂亂而急切。也許,只是自己不曾發現,想要她的心早在第一眼裡就根植他體內,焚燒他的五臟六肺。
她的處子之身散發迷人的香氣,沿著鎖骨住下印上他的烙印,他要她的身子永遠記住他的存在。
他的唇火熱地含住她的渾圓,隱約有股熟悉的腥味震醒了他的迷亂,他條地張開眼,終於察覺她不再掙扎,唇畔的血絲蜿蜒滑下頸間,如此的怵目心驚!
他的心臟漏了數拍。「眾醒?」他輕喊,幾乎有些膽顫心驚地。他以為是咬破她的唇所致,然艷紅的血絲彷如湧泉般從她嘴角流出來。
「孫眾醒!」他怒吼道,輕搖了她一下。她漆黑的眼不再張開,只是忽然嘔了一攤血,濺向他俊秀的臉龐。
他瞪著她,雙手毫無知覺的輕顫,紅血順著臉滑落,一滴滴的消在衣襟上。他扳開她的嘴,她並非自盡——莫非舊疾復發?
他瞇眼,隨即咬牙戾言道「你敢死!敢死給我看。姓冷的!來人啊!去把姓冷的叫來。」他的怒咆響徹竹屋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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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她睡了。我看,還是不要吵她的好。」冷二溫聲說道,收拾起藥箱。
無赦瞧她安詳的容顏一眼,心裡有憤有恨,更有說不出的滋味,撇頭轉身向外。
「她究竟是什麼病?」他問,充滿怨氣。
「難說。她的痛來自娘胎,要醫治不易。」冷二跟著出來,重重歎了口氣。
「連你也不行?」
「我只是個庸醫。無赦,她的痛藥石罔效,我要怎麼救。」冷二走在他身後,嘴唇勾起頑皮的笑。
「難道就由著她的身子一日虛過一日?」無赦怒道。
他沉吟了會。「無赦,可曾聽過天命?天要她活多久,她就活多久,就算有藥可醫,但閻王若要她三更死,又豈會留她到五更。天命難違啊,就讓她這樣吧。」
無赦停下腳步,轉過身瞪著他。「你說,是閻王狠,還是我狠?」
他及時收住笑容,板起臉,認真道:「閻王未到,牛頭馬面也不敢近你身,你說,是你狠還是他狠?」話似溫吞,卻有淡淡的嘲諷。
「那麼,誰敢讓她死?」
冷二微笑。「她不死,難道要她拖著一身病骨陪你?」
無赦的雙目爆裂,咬牙說:「就算我要她拖著一身病跟著我。誰敢說話?」「正是,誰敢說話呢,我不敢。牛頭馬面也不敢,反正痛苦的是她。」看了無赦莫測高深的怒顏,他試探的說:「其實……」
「其實什麼?」
「要救……也不是不可能啦……」話還沒說完,衣領就被揪了起來。
「你不是說藥石罔效?」
「沒錯她的病已非大夫可以救,不過……」話尾存心拖拉得長。拖到快被拗死了,才慢吞吞的出口:「有人可以救,他不是大夫,卻極有可能救她一命。」
「誰?在哪兒?」
「不知道,」
「你不知道?」無赦目髭欲裂,沖天怒咆,幾乎震聾了冷二。
冷二無辜的聳了聳肩。「我又不是神仙,怎會知道誰能救她。不過,我倒是為孫姑娘卜了卦,若能往西方而行,說不定會遇上她的救命恩人呢。」
無赦酗起了眼,分不清他的話是真是假。如果說在這世上他看不穿誰的心思,那也只有冷二了。
黑龍寨裡臥虎藏龍,臥的是惡虎,藏的是鬼龍,寨裡沒有一個好東西,只有踏著屍體住上爬的強盜。當年他單挑強盜頭子,砍了他的頭懸掛在寨口,自個兒當上山大王,眾人雖服他,卻不是服他的人,而是服他的狠勁。
黑龍寨裡,憑的是實力。他來到寨裡七年,無人能打退他,甚至,人人懼怕他,後來冷二來了。一身的紫衫,溫和的功夫打退了他之下的當家,不曾殺人、不曾掠奪,也不曾跟他挑戰,就這麼安安穩穩的當上二當家,在山後建了竹屋,偶爾卜卦、治寨裡弟兄的病,除此外,他什麼也不管。
縱是如此,他依舊認定冷二非泛泛之輩,隱約有感覺他非我族類,遲早必有相爭的一日。
不曾主動問過冷二的名,他也不曾自報自己的來歷,彷彿他的名字早流失在世間的某處。這樣的人留下來就算不是禍害,也對他無利。
能救她嗎?往西方而行真能救她嗎?
「無赦,你會救她嗎?」
他嗤一聲冷笑。「我愛救不救,與你何干?」
「是跟我無關啊,純粹好奇而已。卜卦得知你若離開山寨救她,將遭山寨兄弟背叛,你辛辛苦苦立下的一切基業將化為烏有,甚至有血光之災。我是挺想看看,人稱混世魔王的斷指無赦,是否也會為了愛,捨棄自己與這山寨裡的一切。」
「愛?」無赦怔了怔,像從未聽過。
「不就是愛嘛。你一向只要人死,可沒見過你要哪個人活下來。若不是愛,你現不會為她擔心受怕?會絞盡腦汁要治癒她的痛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