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寺廟香火鼎盛,乞丐蹲坐廟口。無赦牽著她的手,慢步經過,忽聞她掩嘴一笑,低頭問道:
「怎麼啦?是不是瞧見什麼好笑的事?」
「沒,只是想起當年初遇時,也是在寺廟之前。」她柔聲說。
無赦露出笑,卻不著痕跡的將她從寺廟前拉開,繼續住前走去。
大唐多寺廟,每到一處城鎮,總會遇見諸多寺廟,他極忌諱眾醒進廟,那一夜佛像的慈悲貌與眾醒的神色相仿,始終讓他耿耿於懷。
「當年,你一下轎,我便不由自主的瞧向你。」回憶過住,歷歷在目,握緊了她的手。
路經老乞丐乞討,他頓了頓腳步,從腰間掏了幾枚銅板扔下。身後的青慈瞪大了眼看著他。
「你近來身子極好,我真盼望就這樣下去。」他說道。
她淡淡一笑,輕應了聲,並不作任何的答覆,她近來精神確實很好,他以為是康復有望、是行善積德生了果,瞥見有乞丐會捨施、見有人需要之處,也皆給幫助,但卻不是發自內心,只為她而積德。
她明知如此,卻靜默不語,任由他誤以為積德得報了。自己的身子她很清楚,當日冷二爺的話也縈繞不去。
她早該死了,為何還留在世間?
能拖上三個月,已算奇跡了。隱隱約約知道她精神極好,是因為……迴光返照……就連半夜作夢,也每每抽離了靈體。
是了,從破廟那一夜開始,每一次入睡,總受盡掙扎,神智飄離了軀殼,得費好一番工夫才能回來。頭一次有冷二爺相助推她一把,接下來的日子卻過得好生的痛苦。
路經妓院,青慈眨了眨眼,悄悄跨了一步,走在無赦的另側,小聲道:「爺,三個月了……要不要青慈晚上帶一個過去讓你快活快活?」
眾醒正被小福拉著過去瞧攤,無赦微撇頭注視青慈。
「你這小子倒挺細心。」
「是啊是啊,」青慈猛點頭。「身為爺的手下,當然得多花點心思。上回那個還是青慈細細挑選,見她有幾份似孫姑娘,才將她帶回來,爺不也很喜歡嗎?」
無赦瞪了他一眼。「多事。」轉身走向眾醒,寸步不離的。她彎眼瞧著小福指的東西,他卻目不轉睛的瞧著她,唇眸含笑。
青慈呆了呆。「我說錯話了嗎?爺的樣子明明就像渴求的看著孫姑娘嘛,找一個妓女來,不是很好嗎?怕被孫姑娘發覺嗎?」
「你真當那一天爺有跟那妓女燕好?」青仁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。
「咦?」青慈尖叫,瞠目,「沒有嗎?」不可能吧?那日他把門關上的時候,明明就瞧見爺的眼底儘是濃烈的慾望。
「你去問小福吧。」
「八成是小福說了什麼吧。你跟我說啊,看到了沒?看到了沒?我臉上這道疤是為了你,為了你喔,你得好好的待我。」青慈忽地抓住他的手,滿足的低叫:
「啊,雖然你比我高,身子也瘦,但你的手摸起來真是軟得像豆腐一樣……」
「嗤。」青仁迅速抽手,快步走向攤子。
青慈搔搔頭,吐了吐舌。「我還當你把我當朋友了呢,好歹我也救了你,我賭上我的命救你耶,難道你就不能把我當成像……像親人一樣嗎?」雖然咕咕膿膿,一見他們移向前去,仍然跨步跟了過去。
「是算命攤呢。」小福叫道。
「要算命?」瞎了眼的算命仙一聽有人來了,笑道:「今兒個開張第一樁生意,任君給賞,好嗎?瞧您要摸骨、卜卦、測字都隨您。」
「聽起來好像很神呢。」小福小聲道,拉了拉眾醒。「小姐,你瞧上頭寫的是張半仙,半仙呢,好像有一半神仙似的,爺不正往這西邊走來,尋尋覓覓為小姐找生路嗎?說不定這半仙會給咱們指點呢。」
正欲拉著眾醒撇頭就走,無赦忽地停步,沉思了會,道:「好,就讓這算命的給算上一算,若是不准,不要怪我掀了他的招牌。」
「無赦。」眾醒蹙眉道。雖知他這一生會走入歧途的部份原因是當年算命仙說妖孽轉世,讓眾人不疼、爹娘不愛,步步逼他走向絕路。但事情發生了,又豈能遷怒他人?
無赦坐下,伸出手,目光炯炯的注視張半仙。「你就先給我算算,我這一生是怎生個走法。」
張半仙探了探,摸上他的手骨。他微微一驚,像是不信,再細摸一會兒,隨即從椅上滑落。「你你你……你是……」
眾醒低叫一聲,將他扶起來。「你還好嗎?有沒有跌傷呢?」
「我……我沒事,沒事……」胸口璞咚咚的在跳,四處摸索了一陣,正要找理由收攤,忽地摸到女人的手骨,脫口道:
「你不該死了嗎?」話才畢,碰的一聲,他的攤子給翻了。
「你說什麼?」無赦怒叫,惹來眾人驚異的目光。
「無赦,別這樣。」
軟玉手骨仍舊在他手下,直覺的再摸了摸,顧不得有人砸場,又道:「小姐,你今年二十有六,早該到閻王報到……啊,你你你是……」掌中小手忽地被抓了回去,隨即聽見有人在怒吼:
「你是想死了嗎?」
「無赦,不要這樣待這老人家。」
「他在咒你死,難道要我跟他哈腰道謝?」他狂怒道。好不容易看著她的身子好些了,這老頭兒竟敢咒她死!
「人之死,又豈是最終之處。小姐留下只是受苦,何苦來哉?」張半仙硬著頭皮說:「我摸人五十年手骨,從未見過像小姐這樣的福氣,也從未見過像公子這般……這般血腥的命。若我猜測不錯,公子手下冤魂已難計數,這一生是死到臨頭仍不悔改,如此凶殘的惡人,小姐還是快快離開……」
「老伯。」眾醒拉住無赦的手,回頭溫婉笑道:「您為何會為人算命?」
「我有能力為人避禍,便擺上了攤為眾人算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