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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來不曾預設過一個大男人會寡廉鮮恥地跟小孩搶東西,沈小鵬一時之間只能呆呆地瞪著他。
「莫不飛,你在做什麼啊?」鳳鳴祥也呆了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我在保有我的心!」莫不飛厚臉皮地說道。
啊?糖葫蘆等於他的心?饒是鳳鳴祥逐漸習慣他沒頭沒尾的突來之語,也摸不透他此話中的深奧,那是說,如果他有其深奧之處的話。
「鳴……鳴祥。」沈小鵬壓低聲音說道:「我們走吧。」白淨的雙頰浮起兩朵紅暈來。
「喔,好。」鳳鳴祥垂著眼,牽著他的手,視若無睹地在大街上走。
「我們是不是很丟臉啊?」他小聲地問。
「會嗎?」鳳鳴祥也小聲地答道。
「可是,為什麼大街上的人都在看咱們呢?」
「呃……我想咱們可以走快一點點。」一到轉角,她立刻拉過沈小鵬靠在巷子裡。
沈小鵬瞧見她的臉也有些微紅,才知原來不是只有自己覺得很丟人現眼。「鳴祥,他……他跟余叔叔完全不一樣……」
「嗯。」她的嘴角微勾。
「他跟你的義爹好像也不一樣……咦,鳴祥,你在笑嗎?」他吃驚地問。「嗯。」她忍俊不住,把臉埋進沈小鵬小小的肩頭遮住洩露自己的笑聲。莫不飛看他倆愈走愈快,簡直不把他當回事。他是死皮賴臉地跟來,但,沒必要視他為無物吧?
「等我啊!」他快步追上前,忽然,異樣的感覺讓他停步回頭。
大街上人來人往的,賣糖葫蘆的直看著他,他迅速錯開;賣面的也盯著他,他又掉離;走在街上的男人女人也在看著他,他半瞇起眼一一拉開視線。
都不是——會是誰在窺視他?
一個念頭閃過心際,讓他心驚地趕緊捂著臉追上前,不再追究是誰用那種奇異的目光燒著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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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除了運河外,尚有多處湖泊與河川。大湖、小湖,大川、小川,只要在江南,就像身處水鄉國一樣。
「大雲樓」東邊面河,西邊臨街,從二樓的雅座往下望去,可以瞧見街上的米鋪、油鋪、酒坊、糕鋪、雜貨鋪等等,流動的攤販有賣茶的、賣菜的、賣涼粉的,吆喝成聲,莫不飛完全視若無睹,有些發顫地垂著臉,盯著自己眼前一盤酸辣辣的羊肉面。
「你連坐在二樓都怕嗎?」鳳鳴祥好奇問。
在紙錢浦訂下了貨,陪著沈小鵬在熱鬧的街上逛兩圈,便揀了大雲樓用午飯。她一向不挑食,但繡娘挑,連帶地,這個出自繡娘肚裡的小鵬好像也遺傳了他娘的品味,吃東西挑得可怕。
挑到一整條大街上,只有這酒樓合著繡娘跟她兒子的胃口。她曾想過繡娘的夫家或娘家必是富貴之門,但從來沒有問出口過,只當繡娘的過去死了。
「還……還好……只要別低頭看就成了。」
鳳鳴祥瞧他行徑詭異如鼠,心中起了懷疑,問道:
「那你又低著頭?」
「我在傷心……」莫不飛胡亂塞個理由。
「傷心?」一看就知他說話的態度好假。心中一有疑雲,懷疑的種子立刻迅速發芽,說到底這莫不飛對她來說,仍是外人。她瞧一眼沈小鵬正吃著蜜汁火腿津津有味的,渾然不覺有何奇怪之處。
「是啊,我……我……」莫不飛很努力地想要編出一個完美的理由來,結巴了半天,終於捧著頭,低叫:「我沒法子說謊啊!」
他的手突然探出,越過三盤南方菜,欲握住她的手腕;鳳鳴祥見狀,拿筷的手立刻要縮回來。
一如以住,她翻手避開,他卻如蛇纏上她的手腕,前後左右無論如何避也避不開。真不是她的錯覺,前幾次可以當巧合,但現在,要她相信他的武功只有三腳貓——
「放手,拉拉扯扯的很難看。」她皺起眉,冷靜地喝道。
「不,我可要說清楚!小鬼你吃你的,來插一手做什麼?」莫不飛輕易躲開沈小鵬的擒拿,很認真地對鳳鳴祥說道:「可能是我多心,可是為防萬一,我一定得事先告訴你,我一直以為這些年來我避不見面,他們就會遺忘我,人嘛,就是這樣,久不見忘了是自然,沒想到方纔我好像發現有人在江南,而且盯著我直瞧——」
他的碎嘴讓沈小鵬聽不下去了,鳳鳴祥反應極快,警覺問道:
「你有仇人?」
「呃,也可以這麼說,其實他們也算是我的師兄,但心中對我一直有結……」莫不飛搔搔耳,忖思該如何才能詳盡說明他與師兄們的恩恩怨怨……
他突然抬起頭,望向躍進二樓的男子:「糟,仇人來了!快走!」
「莫不飛!我在對面飯鋪裡吃很廉價的米飯加醬菜,你倒有錢得緊,來這裡吃香喝辣的!咦,我在說什麼?我是說,你竟然當我是仇人——」
青年背後背著長布包著的寶劍,忽地從袖中發出暗器,全然不理客棧二樓究竟有多少無辜百姓。
莫不飛眼明手快地先運氣翻身架起長凳擋暗器,大喊:「先走!」
鳳鳴祥吃了一驚,直接拉起沈小鵬往後退去。
「鳴祥,咱們要幫忙嗎?」沈小鵬是第一次瞧見實戰,心裡又驚又怕。「這……」根本插不上手,她低語道:「小鵬,你先回去……」
她抬起眼,瞧見青年驚奇地注意到她,他的身子竟然像是無骨的蛇繞著一名嚇傻的客人,直往這裡飛來。
「等等!你要做什麼?」莫不飛叫道。
「莫不飛,你敢誆我?你不是說你一生都不再交朋友了嗎?此人與你相處必定超過三天以上,」青年詭異地說。見莫不飛要躍上前,他又灑了一把暗器在客棧中,另一掌直向鳳鳴祥而去。
這分明要他無暇顧及他未來的親親娘子嘛。莫不飛一時情急,運氣震飛了二樓所有的桌桌椅椅,隨即奔向鳳鳴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