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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美麗的臉孔在黑夜裡一點也不遜色。原本,她是真分不出什麼叫美醜,但這一路上聽著別人說他貌美如女,久而久之,在她眼裡,他就是美麗的了。
美麗到他的紅粉知己很多。
「壽兒?可別躲了,這麼晚了,你就寢時間到了,過了會打瞌睡的。」
鳴祥也常用這種口氣哄她,她本來也不知這口氣有何不妥之處,後來,來到這個山莊裡,聽見有人在笑,才知他像在哄孩子。
「唉,去哪都好,可別一人獨處啊。」慕容遲微歎道,行到樹下。「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在你身邊,若你身邊有親密的知己就好了。」
遠處有足音,她聽得真切,知道是這山莊的人,大概是來找慕容遲的吧。他很受歡迎,她原以為他這麼弱,連點武功都不行,需要她的保護,後來一路行來,才發現他的朋友很多,多到他自稱是慕容遲,就有一堆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。
「哎,糟了。」他低叫,顯然也聽見足音近身。他東張西望,忽地仰起瞼對上她圓圓直親的眸子。他訝道:「壽兒?你在樹上做什麼?」
司徒壽偏著頭答道:「我在躲人。」
「躲人?」美麗的臉龐楞了一下,輕聲問道:「你是在躲我?」
「是啊。我在躲你,你也在躲人嗎?」
慕容遲聽足音愈來愈近,要閃躲跑人已是不及,轉了念頭,低喊:「壽兒,你下來。」先閃人是很要緊,但也得帶著她跑。
她搖搖頭。「你上來。」
看見他臉上微露惱意,雖不知他為何而惱,但她忽地飛身下地,左手勾起他的腰身往上竄去,短短剎那,他便藏身在濃密的枝葉之間。
慕容遲沒有想到她的身手這麼矯捷,思及與師兄共同學武時,師兄的輕功極佳,壽兒雖不及他,但也學到八分了……八分!師兄絕不會盡數教她,她能學到八分已是了不得了。她的右手被廢了,等於師兄與師父的武藝難再有後人,這樣……
好嗎?
「你皺著……」
正要說皺著臉呢,慕容遲見一名女子走近視線之內,趕緊摀住司徒壽的嘴。
厚實的樹幹並不長,能擠坐兩人已經有點危險了,所幸他倆皆不算重,但慕容遲怕她掉下去,只得伸手緊緊握住她的腰身,讓她貼上自己的身前。
夜晚的空氣十分清涼,夾帶著綠葉的清新,還混和著她身上的味道……慕容遲微微偏過身,想要避開這種幾乎已經習慣的味道,不料他差點掉下去;司徒壽眼明手快,緊緊抱住他。
圓圓的眼睛充滿笑意,彷彿覺得這種事很好玩。很好玩嗎?慕容遲知她極少跟人親近,更別說與人玩耍過……只是這種姿勢不太好吧?後而想起,既是未婚夫妻,這種行為也不算唐突,只是他一向情感內斂,也還須慢慢適應。
他的眼神微微飄開,再轉回時,瞧見她仍是望著他看,他的臉龐起了薄薄的紅暈,在唇邊擺上食指。
她點點頭,他才鬆了手,掌心敏感地感受到她唇間留下餘溫,一時之間心跳竟有些加快。
「慕容公子?」
司徒壽偏著臉往地上瞧去,看見年輕的女子停步不前。那女子身上的味道像是白天為慕容剛看病的其中一名。
「奇怪,明明瞧見他往這方向走來啊,怎麼這麼快就不見蹤影呢?」她自言自語著,慢慢往另一頭尋去。
「她怎麼不抬頭呢?若是抬頭了,就可以發現你啊。」司徒壽奇怪道:「每回我躲在樹上,會發現我的總是義爹。他說,世上人一旦認定了某事,就難以再更改自己的想法,尤其是平凡的人,只願看見他們所認定的事物而不願往反方向思考。你躲在樹上,對別人來說,很稀奇嗎?」
慕容遲聞言,微微一笑,道:「是很稀奇。她若抬起頭來,我可就完了。」
「完了?她看起來只會一點點功夫,我出手,可保你,你不會完了。」
「天下間不是每件事都得以武力來解決的。」見她有些迷惑,他略加考慮了一會兒,含蓄道:「男女之間,最重你情我願,強求來的愛情只會使人痛苦。辜姑娘的好意,我心領卻無心動的感覺,壽兒,你能夠瞭解嗎?」
「心動?」
慕容遲微笑道:「家人之間是溫暖、是親情,而非心動或是愛情。」
溫暖?她的確是從慕容遲身上得到了溫暖,算不算親情,她不清楚,只知她很眷戀這樣的溫暖,連義爹都不曾有給她這種感覺……那麼,心動又是什麼呢?
「那,你對我心動嗎?」
慕容遲輕歎:「如果沒有心動,你就不會是我的未婚妻了。」
她聞言,心裡高興起來,但一想起義爹,她搖搖頭,道:
「奇怪,又模糊了。」
「別敲。」他及時握住她的右手。「還沒盡好,你老動著它,想要讓我這個大夫之名遭人恥笑嗎?」見她一直搖頭。他溫聲問道:「是哪兒模糊了?」
「是義爹。」她有點惱怒自己,道:「最近老覺得奇怪,雖然我能記得他一些話,可是他的模樣兒卻愈來愈不清楚了。」
「只忘了他嗎?」若真能將師兄忘了,也未嘗不是件好事。
「有些事,我想也想不起來……」只覺得這些日子的記憶較為鮮明,過去的反而遺忘得更嚴重。她皺起眉,輕聲說道:「如果有一天,我連你跟鳴祥也忘了,怎麼辦呢?」
她的語氣顯得有些惱怒與焦急,也能明顯感受到在她心裡他們的重要性。慕容遲心裡微熱,柔聲說道:
「就算你忘了我與鳳姑娘,我們可沒有忘了你啊。」
司徒壽楞楞地看著他,小聲說道:
「可是,我會忘了你們對我的好啊。」她不想忘,有時卻會無意間忘;她可以忘了義爹,但好怕好怕忘了他跟鳴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