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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俊顏抹笑,輕柔道:「你以為,只有過去能對你好,將來就不能了嗎?」
「就算我忘了你,你也不會丟棄我?」
「這是當然。」他的信誓旦旦讓她暫時安下心來。
她忽地說道:「這山莊的人,多。」
「你不喜歡嗎?」
她想了一下,搖搖頭。「不知道,但,跟小荷那座谷不一樣。」
每個人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,有空沒空就抓著她說一些江湖秘聞,她完全聽不懂、也沒有興趣。
「那是當然的。靜谷裡的人都是女人,她們雖少涉江湖,但每日各人都有該做的事,所以你的傷穩了下來之後,便只差小荷來照顧你。」她還不知自己喜不喜歡,只是習慣以前的清靜,看來她像他一樣,遇事都是慢慢決定的那一型。
難怪那一陣子待在靜谷時好像都沒有看見什麼人,她忖道。
「哎呀,好晚了,我困了。」司徒壽突然像想到什麼,迅速地抽離他溫暖的懷抱。再待下去她真會睡著的,那就不能去找慕容實玉了。
慕容遲忽覺懷裡一陣空虛,但仍溫和道:
「既然困了,就該休息。」聲音有些沙啞。
她點點頭,右手臂纏進他的腰間。
「你幹什麼?」
「我抱你下去啊。」她理所當然道。
「我可以自己爬下去……你右手未癒……」
「那危險,不好,而且我用臂力。」她心裡莫名高興,不等他再拒絕,她忽拉住樹籐,一躍到空中。
「壽兒,小心!」他直覺抱住她,怕她一人掉下去。
左手臂纏住樹籐,右手抱住他,兩人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繞著。她發出軟軟的笑聲,笑聲在安靜的夜裡不顯尖銳,反而融進夜色之中。
「我想起來了,以前我自己一個人這樣玩,沒人陪我,我就自己玩。」她仰起臉望著從高高的枝葉間露出的月光,彷彿回到幼年的時候。
「不管我再怎麼等,鳴祥還是不會來找我玩;不管我再怎麼抓每回送飯的人,他們總是不理我、不跟我說話,後來,我才發現他們不是不肯說,而是都成了啞巴。我不敢再抓了,我怕義爹生氣,我怕義爹不要我,一直到最近,我才覺得不對勁,原來,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跟我一樣,而是我奇怪。」她呆呆地望著上頭的枝葉不停地旋轉,低聲地問:「義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?我只是想要跟大家一樣啊。」
她慢慢垂下視線,發現慕容遲的目光一直不曾移開過她的眼睛。
不管圈圈轉了幾回,他都沒有掉開過視線。
即使問過了,她仍想尋求保證。她小聲地問道:
「奇怪的……真的只有我嗎?」
「你是很奇怪。」慕容遲不厭其煩地沙啞重複道:「每一個人都有他奇怪的地方,也包括我。」
「你不怪,你很好。」她笑道,鬆了樹籐,讓兩人緩緩落地。
淡淡的月光仍是透著茂盛的枝葉,零零落落地灑在他的臉上、身上,她露出椎氣的表情,踞腳伸手擋在他的額面上,讓散落的月光像小顆小顆的白球落在她的手上。
「我很少睡不著呢。我要是睡不著,半夜爬起來看見地上有月光,就拚命擋著月光,可是不管我怎麼跑來跑去擋,都擋不完。」她露齒而笑。
慕容遲望著她,忽然拉下她的手。
她微愕,瞧見他的俊顏逼近,在還來不及猜他要做什麼時,額面已感到溫溫熱熱的,又如春風般的溫暖……她的心撲通地狠狠跳了一下,知道是他的唇印在上頭。
她呆呆地看著他抽離,對她溫柔笑道:
「以後你要玩,我陪你。」
她的唇微散,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。明明他說的話並不難懂,也很正常,但為什麼自己感到胸口有一種異樣的情愫?
「我……很像小孩子嗎?」她不由自主地結巴。
「每個人都會有像小孩的時候。你的童年被剝奪了,有時候你自然會想回到童年,我陪你一塊回去。」
「……你……你也會有像小孩兒的時候嗎?我沒見過呢。」
「當然是有。咳,你沒見過,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。我若生病時,脾氣會有點不好,像小孩兒,到那時你可要多擔待了。」
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,眼睛卻捨不得離開他的臉。他美麗的臉龐仍然帶著那種迷人的笑……也許,不是因為他的臉美麗,才能笑得那麼好看;而是他的心很美很美,美到連她曾經是一個殺人鬼都不介意,美到連她都覺得他是世間最好的人。
突然間,她瞧見他薄薄的臉皮透著淡淡的紅暈,然後又再度接近她,她睜大圓圓的眼眸,頓感他溫熱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,慢慢地、很慢很慢地燃燒著……
撲通一聲,她的心跳得好高好高,高到差點她以為會從嘴間跳出來,落進他的肚腹之間。
春風很暖,慢慢地從她的唇間蔓延,包裹住她的全身。
她不冷了,也不寂寞了,她不想再過著以前的發呆日子了;她想要把腦子裡的空白填滿他,滿滿地,不再空虛。
想著想著,他柔柔的吻終於讓她想懂了一件事,什麼叫心動,她總算明白了。
轉載自:書擬人生 NONO掃校
夜過了大半,遠遠地響起三更天的鑼聲。
黑影很輕鬆地翻過陸府大門,無聲無息地落在草地上,隨即往一個方向跑去。
「喂,在這兒。」慕容實玉在半掩的門後小聲叫道,引起黑影人的注意。
黑影人拉下蒙面的黑布,正是司徒壽。
慕容實玉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形像蚯蚓一樣爬出門,等到一近她身,他立刻低喊:「有沒有人被你驚醒?」
她搖搖頭。「沒有。方纔我經過靈堂,瞧見有不少人都在裡頭。」
「哼,那些都是老爺子的兒孫在那兒爭家財,可以吵上幾個月都不用休息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