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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眼角瞥到拈心拿著膳盒從屋內走出來。換上乾淨彩裙的她,長髮微濕,雙額未塗胭脂,顯得極白,卻是健康的顏色。
她不必靠人扶持,不會三天兩頭躺在床上呻吟,這一世,她擁有健康的身體,那麼,就算把他降為守城門的,他也心甘情願,沒有任何怨言。
「送來了。」她的笑仍顯幾分純真。「你很餓了吧?姐姐怕這裡的飯菜不乾淨……你別誤會,她不是嫌棄師傅這裡的飯菜不好,而是她老覺得這裡有屍體,要是頭的人不注重衛生……」她皺起眉,說道:「姐姐也忘了我成天摸著屍呢……」
他接過膳盒,笑道:「你姐姐確實待你極好,改日我必要親自登門拜訪,謝她年來將你照料得如此周全。」
「好。」
他咧嘴笑了,因為她沒有反駁他的話。正要拉她上亭用飯,忽然聽見前廳一陣喧鬧。
「是哪個傭僕這麼放肆?」身為郡王的本性有些不悅,微惱金大夫用人不當。
他可是想盡辦法與她朝夕相處呢。誰騙她想學診屍,也將金大夫調到外頭去忙整天面對著屍體「談情說愛」,確實有點令人噁心,但為了得到她的心,可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。
拈心跟著他走上亭,邊將膳盒裡的飯菜拿出來,邊答道:
「方纔姐姐叫人送飯來時,我瞧見有人來了。」她在這裡學藝多年,僕人皆知她的性子,所以就算主子不在,也不曾找過她這個小徒出去會客。
「有人?」
喧鬧聲愈來愈近,她恍若未聞,說道:
「我聽有人在叫貝勒爺……好像是來找師傅的……對了,我聽他們叫八貝勒……」還不及說完,纖腰立刻被環住,她驚呼一聲,感覺自己騰空起來,飛過涼亭,下一刻叢葉僕臉,她的背緊緊壓上冰冷的假山內側,而身前則被溫暖的身軀給擠壓下來。
「噓,別說話,」胤玄搗住她的唇。
她的眼瞪得大大的,見到他微回過頭,往方纔他們待的庭院望去。他渾身緊繃又緊張,她跟著微微側頭想要細看,卻只能隱約看見無數士兵的身影。
「你家主子呢?」氣沖沖的聲音響起。
胤玄轉過臉,注視著她迷惑的小臉。他笑著向她搖頭,表示沒有事,心裡卻已是驚駭萬分。
「老爺一大早就出門了……」
「要人找不著!本王聽說胤玄這幾日也待在這裡樂不思蜀了,人呢?」
這……這……一刻鐘前他與俞小姐還在停屍房裡。
「俞小姐?」八貝勒胤稷半瞇起眼。「你是說,眾皇兄弟求不到同皇阿瑪去熱河避暑的機會,而他胡亂找個理由推拒,就是為了與漢女廝混?就在屍體堆裡?」
他的聲量拔高,清楚地傳到假山之後。
胤玄懷裡的身子蠕動了下,似想要掙脫他的錮制。
他強制將她壓得更……親近,身貼身的,毫無空隙。
鼻間傳來她沐浴過後的香氣,發微濕,貼在她的兩頰旁,他的心跳漏了數拍,從來沒有一刻能強烈感受到女人的身軀是這麼的柔軟與……充滿誘惑。
他收回前言,她的身高是像瘦弱的孩子一般,但女人該有的,她絕不少。
外界在喊什麼,他已經恍若未聞了。挪開自己遮著她的手,她立刻張口欲言,他情不自禁地封住她的檀口。
她的唇冰冰涼涼的,香氣不停地鑽進他的口中,滑進心肺之間。她的眼睛瞪得圓大,卻沒有反抗,也許她是怕遭來外頭的人注意,所以不得不忍受他的侵犯。
他很卑鄙,他知道。
他抓住所有的機會,想盡辦法讓她屬於他;玩盡下流把戲,他也不在乎。博爾濟是借鏡,一個他永遠也不會犯上的借鏡,太過理智而任由心愛的女人從手裡滑出。
前一世,因為血緣,所以無可奈何;這一世,沒有了血緣,如果他還任由什麼其它理由來阻礙自己得到她,他就該死了。
「該死的胤玄!」八貝勒怒叫的聲音彷彿從遠方傳來。「找個人也找不著,若是出了差池,我怎麼向皇阿瑪交代?漢女!他要多少個漢女會沒有?在屍體裡頭找?真是瘋了!」沒有人敢回應,他又說:「既然金大夫一時半刻無法回來把崇隆的屍體扛回貝勒府去,金大夫一回來,我要你們立刻讓他過府診屍!這一回不找出那個藏在暗處的賊子,本王絕不罷休!」
胤玄輕輕咬住她的下唇,等胤稷率隨從走後,他仍然沒有放開她,黑眸含著濃濃情慾,貼在她唇畔,嘶啞地低喃。
露骨的情慾逐漸消失在他漆黑的眼瞳裡。瞳仁映住一個穿住滿人服飾的小少女,她的臉、她的眼、她的鼻……小巧到誆騙自己她是芸娘的化身都難以信服。
她倆一點也不像啊,至少長相是不同的。他緩緩滑落,盤腿坐在草地上。而方纔,他喊的是誰的閨名呢?
拈心見狀,跟著他一塊蹲下。
「我……我吻的是……」方才在他心裡,想要親熱的對象是誰?
這些天,跟拈心相處,就算是診屍,他的心情也是極好,至少,比起他死而復活後的那段記憶混亂的日子要好得太多。
這幾天,他睡了好覺,面對額娘時也是好聲好氣的,沒有說過重話。他甚至開始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,即使是在面對浮腫青白的屍具之前。
她皺起眉頭。嘴唇被他吸吮得疼痛,直覺想要擦嘴,他緊緊攫住她的手腕。
「你討厭我嗎?」
她搖搖頭,遞給他方才來不及放下的梅餅。
他怔了下,這才明白他強吻她時,她沒有推開他,是因為她雙手各拿住一塊梅餅。
「你餓了。」
「我是餓了……」他微笑,沒有接過手,反而咬了一口她手上的梅餅。「你可以餵我。」
「你有手。」
「但是我受驚了。」他舉起微微發顫的雙手,賴皮地說:「我被嚇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