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短短幾天,子安已對邵無擇的個性瞭如指掌,不曉得邵無擇是否也如此。
「你想悔婚嗎?」宋子堅合上雙眼,問。
「我不曉得。」她喃喃道。
宋子堅露出一抹笑容,打個呵欠道:「問問你的心吧!」想不到他受傷,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穫。
他的聲音愈來愈小,子安看向他,只見他已欣然入睡。她歎口氣,幫他蓋好被子,坐在床頭發呆。
問你的心吧!
宋子堅的聲音一直在子安心中迴盪著……迴盪著……
※ ※ ※
怎麼下雨了?
子安在睡夢中抹去臉上的水滴,困惑地睜開眼。
「子安,你終於醒了。」琦玉鬆口氣道,她從沒見過這麼難叫醒的人,不得已只好用手沾水灑在她臉上,總算把她叫醒了。
子安掙扎地坐起身,打個阿欠:「怎麼了?」她不懂琦玉三更半夜跑到她房間做啥?
「我要生了。」琦玉輕顫道。
子安張著嘴巴,不敢置信地看著她,這比一盆水澆在她頭上還叫她震驚,瞌睡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「現在?」子安懷疑道。
琦玉點點頭,突然痛苦地皺著臉:「噢!老天,又開始痛了。」
子安大驚失色,連忙跳下床,扶琦玉坐在床上,「怎麼會這樣?不是還有一周嗎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琦玉緊握子安的手,臉上淨是痛苦。
「我叫衛兵去請產婆——」
「不要。」琦玉急促地喘氣,「恐怕來不及了。」
「怎麼會?生頭胎平均陣痛得四五個時辰(八-十小時)。」她不解。
「我亥時就開始——噢!好痛。」她喘息道。
「你怎麼不早說?」子安也慌了,現在應該是寅時,也就是差不多過了四個時辰。
「我想,如果忽略它,可能就不會再痛了,一開始沒那麼疼的。」她哭道,「我要相公,我不想現在生嘛!」
琦玉這一哭,攪得子安心頭大亂,她告誡自己要鎮定,不能兩人同時亂了方寸。
「這樣好了,我讓衛兵去通知蘇大人,要他回來陪你,好不好?」子安安撫道。
琦玉哭著點頭:「我好怕,我要官人。」
子安拍拍琦玉的手:「蘇大人會趕回來的。」
邵無擇他們已離開五天了,還沒回來過,也不曉得現在戰況到底如何。
子安急忙穿上襦裙走到門口,揮手叫一名士兵過來。
「麻煩你通知蘇昊大人,夫人即將臨盆,請他盡速回府。」子安不顧士兵吃驚的表情又道,「麻煩差人燒水,送來這兒。」
子安沒有去看衛兵的反應,又急忙走回床畔。
她讓琦玉半躺臥在床上,把枕頭塞在琦玉背後,試著讓她舒服些。子安拍拍畸玉的手,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,可是,這些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,她是兒科大夫,不是產科大夫。為何最近發生的事都出乎她意料,不是她所能控制的?
「子安,好痛!我不想生了,我討厭生孩子。」琦玉緊扯棉被,哽咽道。
子安覺得很無助,她只能試著鼓勵琦玉。
「你只要想想孩子有多麼可愛,一切都會值得的。雖然現在很難熬,可是,終究會過去,接下來的滿足是你無法想像的。」她只能重複一些婦女告訴她的話。
「我的確無法想像,因為我現在痛得……什麼都不能想。為什麼不是昊哥來生?我寧可去打仗。」琦玉苦笑道。
子安輕笑道:「我很難想像蘇大人挺個肚子,躺在床上呼天搶地的模樣。」
琦玉想到那個畫面,不由得笑了出來,「這個時候,你還同我說笑——」她痛得深吸口氣,「不過,我還真想看他變成那副德行。」
子安擦擦琦玉額上的汗,琦玉痛得尖叫一聲,指甲陷入子安的手臂,子安只能繼續安慰她,其他的都幫不上忙。
突然,房門被人一腳踹開,宋子堅衝進來,大喊一聲:「什麼人?」
她們兩人被他嚇了一跳,子安喊道:「大哥,你嚇人啊!」
宋子堅看著她們倆,搔搔頭道:「我以為有人闖進來。」宋子堅已在床上休養了五天,氣色、體力都已恢復得差不多了。他剛才在睡夢中聽到尖叫聲,以為有刺客。
「你們幹嘛叫那麼大聲?」宋子堅不悅地道。
子安歎氣道:「琦玉要生了。」
宋子堅看著琦玉痛苦的表情,又看看子安,明白過來後,頓時驚得像個手足無措的小孩:「那該怎麼辦?」
「你要來接生嗎?」子安無奈道。
「不!」宋子堅大喊一聲,急忙後退,臉上的表情好像看到鬼。
「那就請你出去,順手帶上房門。」子安像在教導小孩似的。
宋子堅以最快的速度飛奔而去。
琦玉不由得哈哈大笑:「你看到宋大人的表情了嗎?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把人嚇成那樣。」
子安不由得也笑道:「大哥總是那麼莽撞,好在沒踢壞房門。」
「喔!」琦玉急促地吸氣,「我再也不想生了!如果相公敢逼我,我……一定……扭下他的頭。」她又痛苦地開始尖叫,聽得子安心裡一陣寒顫。
接下來的一個時辰,令人痛苦又難熬。琦玉的陣痛愈來愈密集,她也開始責備蘇昊讓她承受這種劇痛,她痛徹心肺的尖叫更讓子安覺得愛莫能助,使她只能說些不著邊際、安慰及鼓勵的話語。
子安不停地和琦玉聊天,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。子安發現,再柔順的女子,在生產時都只能像潑婦般地尖叫,發洩一波又一波、綿延不斷的痛楚。
她不停地在腦海中複習生產時該注意哪些事項,該怎麼接生,她祈禱上蒼讓一切都很順利。
子安一再告誡琦玉別浪費體力,必須和子宮收縮的力量配合才不會耗掉許多不必要的精力。這是她所能想到叮嚀琦玉的話,其他的事,她都幫不上忙,只能替她擦擦汗,打打氣。
在生產的過程中,琦玉遵循子安的忠告,在痛苦的收縮中,用盡力氣,一面拚命吸氣,怕自己會痛得忘了呼吸而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