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紫薰狐疑地環顧四方,並且從嘴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。「呃……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
奇怪!她不是被關在柴房嗎?怎麼會在這個……陌生的地方醒來呢﹖難不成昨晚發生的事不是一場夢,她真的見到那名把她害得身敗名裂的臭男人了?
「這裡是『千里船行』的杭州分行,昨天夜裡大爺把你抱了回來,還為你請了大夫。」小青那清秀伶俐的模樣甚是討喜。
「千……裡船行?」汪紫薰的笑容在瞬間消失了。那不是他……所經營的船行嗎?
「對了,夫人的肚子一定很餓了,小青去廚房端一碗粥過來,好嗎?」不等汪紫薰的回答,小青吱吱喳喳地說完話後,便迅速走出屋子。
「不用——」
剩下的話汪紫薰只能含在口中了,因為小青那精力充沛的移動速度讓她看傻眼了,她從未見過這麼勤快機靈的小丫鬟,以前她的帖身丫鬟根本就不理她,只聽襲衍威一個人的命令而已。
不久,小青端著一碗散發著香氣的熱粥走進來,而她身後跟著的是這間屋子的主人——襲自琮。
汪紫薰看見他,素淨的臉蛋兒立刻變了顏色,而微顫的小手更是緊緊抓著被子不放。
小青的眼睜溜了一圈,察覺到兩人不尋常的靜默,忙不迭笑嘻嘻地道:「夫人,我把粥端來了,快點趁熱喝一點吧!」她以湯匙舀起熱騰騰的排骨肉粥,然後吹涼它,一匙又一匙慢慢餵進她的口中。
在襲自琮那炯亮的目光下,汪紫薰不但吃得痛苦,而且也撐得相當辛苦,她的食量小,根本吃不了那麼多粥,但是,她怕這名小丫鬟挨他的罵,所以就硬逼著自己把粥吞下去。
「吃不下就別硬撐了。」襲自琮無奈地歎息一聲,她怎麼會那麼怕他呢?「小青,去把藥端來。」
「是。」小青應了一聲,就要退下的時候,她發現衣角被一雙荑夷緊緊抓住。「夫人……還有什麼吩咐嗎?」
「我……」汪紫薰睜著一雙可憐兮兮的水眸無言地懇求她。
小青側著腦袋瓜子想一下,誤以為她是因為待在陌生的環境而感到不安,所以安撫地拍拍她的手。
「夫人放心,小青一下子就回來了。」
汪紫薰的黑眸幾乎是黏在小青的身上,直到她走出門外。
「聽丫鬟說你的高燒已經退了。」襲自琮坐在床舖旁,一雙黑潭似的眸子直視她那帶傷的小臉。「你的傷口還疼嗎?」
「不疼……一點都不疼了。」汪紫薰驚慌地瞄了他一眼,然後偷偷摸摸地往床角縮去。
他真的好奇怪!為什麼一副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她的樣子?這是某種新的詭計嗎?汪紫薰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。
「你別怕,我不會傷害你。」見到她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懼怕,襲自琮不自覺地放柔嗓音。
汪紫薰敷衍地點了點頭,壓根兒不信他的話。「請問我……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?」
她在囚禁的期間無故失蹤了那麼久,回去肯定會受到更嚴厲的懲罰,但是,她不回「襲家莊」,還能上哪裡去呢?
娘家?
不可能!正所謂「嫁雞隨雞、嫁狗隨狗」,在出嫁後,沒有任何女子會搬回娘家居住,即使是她的丈夫已經死了也一樣。
但是,除了娘家,她想不出可以去的地方了。
「我伯父他們這樣對待你,你為什麼還想回去?」襲自琮的聲音隱含著一絲怒氣,不明白她的腦袋是怎麼想的?
汪紫薰怯怯地低下螓首,聲若蚊吶地道:「因為那裡是我的家,我當然得回去啊!」
好怪喔!怎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生氣啊?是不是她不小心惹到他了?
「你現在可以不用回去了。」襲自琮嚴密地盯著她的反應。「我決定帶你到泉州去。」
聽到他再次提起此事,汪紫薰震驚地抬起頭來。「不、不行!我不……不要去泉州。」
她原以為自己昨晚聽錯了,沒想到他真的這樣說過,天啊!
「為什麼?」不解的慍怒從襲自琮的太陽穴延伸至頸部青筋。
在襲衍威的虐待下,他能理解她的個性為何會變得那麼膽小懦弱,但是,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肯離開那個苛待她的地方?
汪紫薰絞著冰冷的手指頭,不敢迎視他那雙峻目。「因為他們……他們不會放我走……」
「這不是理由,除非你自己想離開,否則沒有人能幫助你。」襲自琮想激出她潛在的堅強特質。
汪紫薰奇怪地瞄了他一眼,然後鼓足了勇氣,以無辜的嗓音輕聲辯駁。「可是我……我不想離開啊!是你硬要帶我走的……」她的聲音愈講愈小,最後連尾音都聽不見了。
襲自琮瞇起不悅的黑眸,嚴厲地道:「我已經跟我伯父談過了,他不反對你跟我走,所以,等到你身上的傷好了,我們就啟程回泉州。」沒必要讓她知道他是以要脅的手段,才逼得他伯父放人的。
汪紫薰舔了一下乾澀的唇瓣,結巴的柔弱嗓音中帶著不解。「為什麼非要帶……帶我到泉州不可?」
她對泉州一點都不熟悉,人生地不熟的,她去那裡做什麼?還不如待在「襲家莊」來得穩當。
「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生長在『襲家莊』那種鬼地方。」襲自琮深惡痛絕地擰起一雙英挺的劍眉。
「孩子?!」汪紫薰驚呼一聲,一抹赧紅的雲霞飛快地染上她的玉頰,替她那已佈滿五顏六色的雙頰再添一色。「原來你知道了!」
襲自琮見到她嬌羞的一面,黑眸不由得氤暗了幾分。「為了孩子著想,你還是跟我回泉州比較好,我保證那裡沒有人會傷害你。」
如今知道他是為了孩子才強迫她到泉州,汪紫薰總算安心了許多,不再那麼排斥到泉州的念頭了。「我……」
不過,她好不容易脫離一個男人的掌控,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想再掉入另一個男人的手中,況且,他長得那麼嚴酷可怕,光是高大的身材就足以嚇死人了,她隨便想也曉得他的脾氣一定比襲衍威還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