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小青端著一碗藥汁,小心翼翼地走進來。「夫人,該喝藥了。」
「你自己想清楚吧!」襲自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,然後起身離開。
※ ※ ※
過了幾天。
汪紫薰一身的鞭傷逐漸痊癒了,連臉上的瘀青也幾乎褪去了大半,恢復她那有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。
「夫人真是愈看愈美麗。」小青真心地讚歎,同時雙手俐落地梳理她的長髮,在她的頭上挽了一個優雅的半翻髻。「要是我長得有夫人一半漂亮就好了。」
可惜她的身子骨過於柔弱纖細,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,一點都不像大唐的女子,不然,她的美肯定會再添幾分韻味。
汪紫薰的雙唇垠出一朵不好意思的淺笑,她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讚美。「其實小青長得也很可愛啊!」
小青長得明眸皓齒,一張圓潤的俏臉上還有兩點梨窩,確實是很可愛,不過,汪紫薰喜歡的卻是她那甜美可人的性情,與她相處起來很輕鬆、很自在,老實說,有她作伴的這些天,是自己這幾年來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日子。
突然,小青的眼神一黯。「唉!真希望夫人不用離開,這樣小青就可以一輩子陪在夫人身邊了。」
「小青,你別這麼說。」汪紫薰晶瑩的雙眸罩上一層濃郁的憂心。「在泉州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日子等著我,我怎麼能讓你跟在我身邊受苦呢?」
「受苦?!」小青聽了,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。「夫人,你擔心太多了,大爺待人那麼好,加上夫人又懷了大爺的孩子,大爺怎麼捨得讓你吃苦呢?」
雖然她不曉得真實的情況如何,兩人怎麼會沒有成親就先有了孩子?不過,她看得出來大爺對夫人的重視,她說什麼也不相信大爺會虧待夫人。
汪紫薰不安地咬了咬下唇。
「我不知道,他的身材那麼高大,長得一臉橫肉,一看就知道很兇惡的樣子。」
剛走到門口的襲自琮倏地停下腳步,然後皺起了俊眉。
一臉橫肉?這就是她對自己的看法嗎?
「夫人,大爺哪有你說得那麼可怕啊?」小青那稚氣的臉頰染上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。「大爺雖然嚴肅了點,但是在杭州可迷倒了不少姑娘家,連這裡的丫鬟都忍不住會多看他幾眼。」
汪紫薰難以相信地瞠圓水眸,驚訝地喃喃唸著:「怎麼可能?」難道她們全瞎了眼,看不出他掩藏在外表下的那股戾氣嗎?
小青挑了一根玉簪插在挽好的髮髻上,笑咪咪地提出建議。「夫人,不如你跟大爺提一下,讓小青在你身邊服侍,好不好?」反正她在杭州也無親無故的,不如跟在一個好相處的主子身邊,她也落得輕鬆愉快。
「我?」汪紫薰嚇了一跳,直覺地搖搖螓首。「我不敢跟他說話,他看起來那麼殘暴,一定會拒絕我的。」
事實上,只要一見到襲自琮,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可怕的遭遇,然後從頭頂涼到腳底,她怎麼敢主動跟他說話啊?
「你不試試看,怎麼知道我會拒絕你?」一串低沉的聲音從倚在門邊的襲自琮口中冒出來。
汪紫薰與小青同時轉頭望向門口,接著,兩人的面色都慘白了起來。
「大爺,你來啦!」
小青心虛地欠了欠身,然後退到一旁。
汪紫薰則抖著雙腳從梳妝桌前站起來,黯淡的雙眸散發著恐懼。「我……下回不敢了,求你別……別怪小青。」話一說完,她立刻閉上眼眸,臉色灰敗地等待他一拳揮打過來。
她知道他聽見了,因為他的神情難看得很。
「你怎麼了?是不是不舒服?」
見到她雙眼緊閉,襲自琮不由得加快腳步走到她的面前,抬起她那冰冷的下巴。
當他碰觸到她的肌膚時,汪紫薰畏縮了一下,但是,想像中的拳頭一直沒有落下來,她不禁疑惑地睜開眼眸。「你不是要……要打我嗎?」
襲自琮的心莫名地一緊,突然明白她為什麼閉上眼晴了。
「別怕!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。」他面無表情地鬆開她的下巴,只有額角的青筋洩漏了他對襲衍威的怒氣。
汪紫薰連忙退了幾步,一雙清柔的烏眸無助地往床舖瞄去,像是恨不得立刻跳到被窩裡躲起來一樣。
「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?」襲自琮把她驚惶失措的反應看進眼底,決定建立她的信心。
「什……什麼?」
汪紫薰那迷惑的眸子有如兩澈呆滯的死水,剛才的驚嚇過度讓她一時之間忘記先前發生的事。
小青哀歎一聲,夫人幹嘛怕成這樣啊?大爺又不會吃了她!
「關於這丫鬟的事。」襲自琮冷睇了小青一眼。
照理說,這丫鬟這麼沒大沒小、尊卑不分,他是不應該讓她留下來,但她卻是整個宅子裡汪紫薰唯一不怕的人,他只好暫時留她伺候紫薰了。
「噢!」
汪紫薰慢慢垂下腦袋瓜子,一雙水靈的美目緊緊的黏在地上,她躊躇了老半天,還是沒有勇氣開口問他。
因為他表現得實在太古怪了——她說了他的壞話,他竟然沒有生氣,反而逼她問一個他明明已經聽見的問題。
「你真的不問我嗎?」襲自琮勉強著性子再給她一次機會。「紫薰,你不問出來,怎麼知道我會拒絕你?」
汪紫薰的內心頓時陷入激烈的掙扎中,她以前被拒絕習慣了,連最基本的要求都不敢說出口,因為只要一開口,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帶給她一頓毒打,她不確定是否能為討人喜歡的小青冒一次險……
襲自琮失望地搖搖頭,轉身要離開房間。 「我……」望著他那寬厚的背影,汪紫薰焦急地囁嚅一聲。「可不可以——讓小青跟著我?」
襲自琮頓了頓腳步,剛硬的嘴角霎時軟化下來。「可以。」
語畢,他帶著滿意的微笑離開了。
汪紫薰張著杏紅色的小嘴,驚愕得都忘記要合攏了。
不會吧?她是在作夢嗎?不然她怎麼聽見他答應自己的請求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