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貴為貝勒,世上卻還有許多事不是自己所能掌控。
祈燁拖延著時間未進新房,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,但這千金他寧可不要。他慢踱至新房門口,望見屋內透出艷紅的燭光,心底想起的卻是待在書齋的那個小人兒。
沒推開新房的門,他轉往另一個方向行去。
「貝……貝勒爺!?」香兒在書齋外看見一個人影,想看清什麼人這樣晚了還來貝勒爺的書齋,可待定睛一瞧,卻是祈燁貝勒!這真讓她大吃一驚,今個兒不是貝勒爺新婚之夜嗎?「貝勒爺吉祥!」她趕緊福了福身,一時的驚詫讓她差點兒忘了行禮。
「曦寧呢?」
「曦寧姑娘已睡下了。」
祈燁繞過香兒,直接就往屋內走去。
待祈燁進房好一陣後,香兒仍望向書齋合上的門呆愣著。不知道怎麼有人會在新婚之夜不上新房卻來書齋?當然她曉得這「書齋」不只是「書齋」,還是曦寧姑娘住的地方。雖然曦寧姑娘說不曉得她與貝勒爺是什麼關係,但他們的確發生了男女之事是事實,可最奇怪的是,曦寧竟不懂什麼是男女之事!
白天她問曦寧姑娘是否和貝勒爺有「關係」時,曦寧姑娘竟完全聽不懂,非得她講得十分露骨曖昧,她才火紅了臉蛋恍然大悟起來。可為何貝勒爺之後都不碰她了呢?莫非是為了要迎娶若蘭格格的緣故?可若如此,貝勒爺又怎會揀在今日這特殊的日子上這兒來?平時貝勒爺也從未關過書齋的門,今日倒關得緊……這又是?
唉!她這簡單的腦袋瓜子就算想破了,恐怕也猜不出這些爺兒們在想些什麼了,就像她連看來最單純的曦寧姑娘在想些什麼都弄不懂了,更何況是貝勒爺?
在書齋裡,祈燁沒有吵醒曦寧的意思,只是無聲地走到床旁,看著她沉睡的容顏。
自從那回粗暴地要了她之後,祈燁一直沒再碰過她。不是不想要,而是只要再想吻她、將她抱起時,她就一副十分害怕卻又強作忍受的模樣;見她粉皙的臉蛋倏地發白,他就不忍,也氣自己,氣自己當時的粗暴傷了她!
祈燁坐上床沿,在黑暗中就著微弱的月光看了她好一會兒,之後才用手指輕觸曦寧的柔頰,但才一觸碰到她,就發現她的臉頰竟是微濕的;他拿起手指舔了一下——是鹹的。
她在哭?她為了什麼而落淚?
她是個奇怪的小東西;乍見她時,他的確為她纖塵不染的清美所震懾,但在她的美之外,又彷彿有什麼其他東西吸引著他,尤其她身上飄隱的淡淡馨香更是分外熟悉。難道她所說的話其實並不假?但問她口中所說的什麼「娘的山林」在什麼地方,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只說那地方不能讓人知道,是與「外邊世界」隔絕的地方。
以這麼奇異的事當借口,可又舉證不出,要他相信實在很難,尤其她的的確確是和沂給他的人,因此縱然她的眼神如此真摯清澄,他還是抱著莫大的懷疑。
「嗚……」曦寧夢中輕聲的嗚咽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清晰,這立刻扣住了祈燁的心弦。
他撫上她的頰,果然已有更多的淚水滑過她的臉頰,滴落在枕畔。
「小東西,你哭些什麼?」祈燁拭著不停下滑的淚水,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低柔聲調問著。他是問她,卻又不是問她,因為這聲音太小,睡夢中的曦寧是不可能聽見的。
他俯下身吻住那還有些嗚咽的小嘴。「不許哭。」他抵在曦寧柔軟的唇畔道,用的雖是「不許」這樣命令的字眼,可語調卻是呵護溫柔的。
「嗯……」夢中,曦寧被吻著,直被吻到要透不過氣來,於是微微發出一絲呻吟。
暗夜中的細微呻吟立刻喚回了祈燁有些失控的情緒,他放開了她的唇,讓曦寧有一絲喘息的空間,也讓他自己有喘息的空間。
他,在做什麼!?再這樣下去,他恐怕就要侵犯這美麗的人兒了!
不管他再怎麼不願迎娶若蘭格格,但若在新婚夜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是罪不可赦,可算是對皇上指婚的一大反抗;而以若蘭格格的性格來說,她若一狀告到皇上跟前,嚴重點,降個抗旨罪也難說。
想到這兒,祈燁臉上原有的一絲溫柔全轉為陰驚。
他站起身,再看了一眼曦寧。雖然他本來就不願迎娶若蘭,但如果沒遇見這小東西,或許他內心的抗拒也不會變得如此強烈吧!
祈燁轉身離去,沒注意在他俯身親吻曦寧時,從衣襟內滾出了一件東西留在床沿。
*** *** ***
無論如何不願,祈燁還是來到了新房門口。從門外還是可以看見高燃喜燭的紅光,他一把推開房門,望見一桌酒菜早已備妥,再看向喜床,紅色的帳幔竟是放下的。
他走向喜床挑起帳幔,看見的不是罩著紅蓋頭的新嫁娘,卻是一個手腳被反綁、嘴被封住的女子,她身上胡亂套著大紅吉服,鳳冠則隨意地放在邊旁。而這被五花大綁的女子早已哭腫雙眼、一張臉全花了,她一看到祈燁立刻睜大雙眼,咿咿唔唔地掙扎起來。
「若蘭格格!?」祈燁皺著眉,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,他立刻拆下封住她唇的綾布。
「額、額駙……」一扯下封嘴布,那女子立刻泣不成聲地哭叫出來。「奴婢該死,若蘭格格她……她說她要逃婚……」也不管是不是手腳被縛,那丫環滾下床來跪在地上直朝祈燁磕頭。
若蘭格格逃婚!?這真教祈燁一驚。他不想娶若蘭,想不到若蘭也不想嫁他……
堂堂大清朝的皇格格竟會有這般逃婚的行為!?
*** *** ***
昨晚那是場夢吧?
她夢見祈燁好溫柔地對她說話,還問她在哭些什麼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