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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2 頁

 

  "你……"對,這裡是梅舒城的地盤,花花草草都是出自他之手,所以他土匪得理直氣壯!好女不跟惡男鬥。"了不起以後梅大當家上瑯嬛閣挑選古玩時,我給您打個折,算是禮尚往來。"她的口吻像在安撫無知小孩。

  "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發我嗎?"

  "老奸商,那你想怎麼樣?"給他打折已經是最大極限,再貪求就沒有了!

  "我當然是想──"

  "瑯嬛閣……這古玩店名好似曾聽過。"

  聽見這聲音,步奷奷不等梅舒城說完話,一溜煙從他腋下鑽出,朝說話者的方向小跑步而去。"是是是,我們瑯嬛閣在城裡是三十一年的老店,童叟無欺,而且店裡貨源充足,包君滿意。"

  "小奸商!"梅舒城嘟囔著,殊不知他是最沒有權利指控她的人。

  驀地,梅舒城又聽到情荳萌芽的聲音。

  低頭瞧著自己的胸膛。不,這回不是他,那聲音從何而來?他環顧四周,終於找到了源頭。

  薛遠正專注地盯著步奷奷的臉蛋,聆聽她輕軟的嗓音吹噓著瑯嬛閣的好,他的模樣宛若是朵向陽的花,被步奷奷光彩奪目的臉蛋所吸引。

  梅舒城瞇起眸,感覺心窩裡的情花長出了刺,扎得他有些疼,還來不及上前打斷步奷奷和薛遠的交談,他自己也被人群淹沒──

  "梅公子,您來替我們介紹這園裡的牡丹可好?"一群官家千金圍繞在他身邊,每張粉顏上都有著崇拜的紅暈,絹色團扇半遮半掩的菱紅唇瓣微微彎起。

  察覺步奷奷投來的目光,好一會兒,兩人只是隔著許多閒雜人等互望彼此,直到她被薛遠關心的低喚給拉回了心思,直到他被眾脂粉給扯開了注意,兩人的視線才錯開。

  "這是'姚黃',重瓣黃花,花面徑長盈尺,也稱一尺黃……關於姚黃還有個故事……你們若是喜歡,何不帶幾株回府?"他在東邊說著。

  "有有,瑯嬛閣裡就屬古玉指環最多,冰種白玉、血玉、綠玉,樣樣齊全……薛狀元若是有興趣,我可以給您最合理的價錢。"她在西邊說著。

  "梅公子,我想折朵魏紫做髻飾,可以嗎?"

  梅舒城先是投給梅福一眼,待梅福極有默契地在帳上記下一筆,他才將視線轉回粉嫩姑娘臉上。"當然可以,你喜歡哪一朵?"

  "那朵大的。"奷奷五指落在綠叢中最高最傲的那朵,"梅公子,您替我摘下來好嗎?"

  "當然好。"梅舒城永遠是顧客至上,笑容可掬地折下牡丹,"名花傾國兩相歡,長得君王帶笑看。"他將紅艷艷的花兒遞到粉嫩嫩的俏顏面前,還附帶詩句,哄哄小姑娘的心。

  "替我簪上,好嗎?"粉嫩小姑娘得寸進尺。

  "梅某不敢,這太過逾矩。"喂喂,這要求太超過羅!要他梅舒城出賣色相,這筆天價她付得起嗎?!

  "我只是想……梅公子既是種花人,自是清楚如何將牡丹之美完全展現,並無唐突之意。"粉嫩姑娘半掩著容顏,羞怯怯的。

  "這……"

  "舒城,蓮兒和你都是自己人,沒什麼禁忌。"趙王爺在一旁敲邊鼓,巴不得梅舒城和他的女兒趙蓮牽扯不清。

  梅舒城當然知道趙王爺的用意,這花,哪還簪得?

  更何況他哪裡和他們是"自己人"?他可不記得梅家有達官貴人的"自己人",就算有,也早在二十年前和他們撇清關係。

  不遠處的步奷奷用眼角餘光瞅著狀似郎才女貌的兩人,不自覺加快了鼻息的噴吐──很像要噴火的那一種。

  "看來王爺有意思將三小姐嫁給梅公子,他們很相配。"薛遠說道。

  "是呀,呸。"乍聽之下很像附和薛遠的"配"字,偏偏就是荒腔走板。

  "聽說先前趙王府三名千金都曾陸續請媒人向梅公子說親,但皆遭婉拒,趙王爺似乎對梅公子很滿意,原本等四小姐及笄也準備再來說一回媒,現在看來……三小姐希望很大。"

  步奷奷細眸緊瞇,咬著貝齒,端看梅舒城要如何處置那朵牡丹!

  "能與王爺府攀上關係,應該是很多人的心願。"薛遠貼著她,輕輕呼拂的氣息逾炬地近在她耳殼一寸外。

  "包括您嗎,薛狀元?"步奷奷揚高語調。

  "我不否認。"

  "那麼恭喜您的心願達成指日可待。但我並不認為梅公子與您有同樣的心願,否則早在王府大小姐試探之時他便能攀附權貴,犯不著錯過一次又一次的好機會。"她看著梅舒城還在和趙王爺虛與委蛇,遲遲不將花插在三小姐頭上,看來他亦很清楚為姑娘簪花所代表的涵義。

  "欲擒故縱才是高招。"

  "薛狀元不是城裡人吧?"她突然問。

  "我進城不過月餘。"

  "所以你不知道梅舒城對城裡幾百名閨女使出這種'欲擒故縱'的手段。"笑話,當真以為只有王府在覬覦梅舒城這個乘龍快婿嗎?!

  "那或許該說,他自視甚高。"這句話,薛遠說得更為貼近。

  聞言,步奷奷皺起眉,原先的靜淑全數自俏顏上褪去。"你認識他嗎?你瞭解他多少?你知道他拒婚的理由嗎?"

  三個問句換來薛遠三次搖頭。

  "那你憑什麼說他自視甚高?!他不娶是因為他要賺錢養家養弟弟,沒那麼多心思去打量自己的婚事!他可不像那些認為'萬般皆下品,唯有讀書高'的人一樣,全賴父母兄弟甚至是糟糠之妻去賺錢供他讀書,其他什麼事都不用理會,也不像富家子弟過著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悠閒生活,我們這種追逐著錢財過生活的商賈,不容不明就裡的人來置喙!"到後來,她火力全開,吼得薛遠一愣一愣,方才誤以為步奷奷纖弱可人的錯覺在此時幻滅。

  怒咆暫歇,全園陷入尷尬,尤其是那群正茶來伸手、飯來張口的賓客。

  場面只有兩個字足以形容──尷尬。或許三個字也成──很尷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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