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到三更半夜才返家的袁七英,一推開門,就有了做人失敗的懷疑,因為他身邊的人完全不把他的怒氣當回事。
「寶貝親親兒,你何年何月才肯叫郝思佳一聲媽媽呢?」郝思佳端著剛剛由法國空運抵台的琺琅杯盤。
「這輩子你慢慢等好了!」袁七英一看到屋子裡到處是蕾絲,心火就爆升。
「小樹兒,你聽見沒有?我兒子希望他美麗迷人的好媽媽長命百歲呢。」郝思佳揩了揩感動的淚花。
「嗯。」寇冰樹用力點頭,表示對婆婆與丈夫跨出和諧的第一步最忠貞與開心的支持。婆媳關係和諧如故。
「我哪……」袁七英的狠話被老婆凝淚的感動表情,瞅得撂不出半句來。「可惡!吃死他了……這些人……」他搔著後腦勺,嘀嘀咕咕著往屋內轉去,忽然又急步衝出來。「等一下,你們給我等等!現在是半夜一點半了,三更半夜的,你們喝什麼鬼茶呀!」
「呵呵呵呵呵呵呵呵……」
袁七英一臉不解地瞪著掩嘴狂笑半天的郝思佳,轉頭問老婆:「她吃錯藥啦?」
「喔呵呵呵呵呵呵……小樹兒,我的瑞德在樓下等了,喔呵呵呵呵呵呵……我下去,不用,你不必起來,我自個兒下去。」
「沒關係的,我……」正要跟下去送客的寇冰樹被袁七英拉了回來。
「笑就笑,就不能正常一點笑嗎?明明是人,幹嘛一定要學火雞啊,莫名其妙……」袁七英嘀嘀咕咕著,十二年來第一次送母親到門口。
看著那位為了配合郝思佳的浪漫美學特地改名瑞德的白瑞德,專程坐電梯上來接回太太。十二年來,頭一次,袁七英回應了「奪母者」的點頭問好,雖然臉色僵硬,姿勢僵直得很像殭屍。
郝思佳依然揩著滾不盡的美美淚花,深深凝視電梯外態度終於稍稍軟化一些的兒子,心中感慨萬千。盼了又盼,原以為今生無望了……也許有一天她終能得償夙願,親耳聽見兒子叫出那個字眼——媽媽。
哎喲,好淒美喲……好感人喲!太動人了……
看樣子,她又在發神經了……袁七英冷眼斜瞄身子無故抽搐的郝思佳。
「兒子,寶貝親親,恭禧你喲!媽媽替你覺得很開心喲!」電梯門合攏的一霎,郝思佳笑中帶淚,語氣真摯又正常地笑道:「要好好疼惜辛苦的小樹兒哦,媽媽是很辛苦的,晚安!」
「什麼東西啊……沒頭沒腦的,做人真不乾脆……」一頭霧水的袁七英轉身,就看見老婆兩頰酡紅,欲言又止地站在玄關等他。「你等一下,我洗澡很快就好。」
「七英……那個……」寇冰樹「那個」囁嚅完,便沒了下文地尾隨袁七英,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走動。
「這麼晚了,你還沒洗澡嗎?」袁七英詫異地看她羞紅了臉,跟著他踱進浴室。他稜角分明的面容紅得發燙,對著牆壁低低問:「你……你想跟我一起洗啊?」
「不是的!」寇冰樹嚇了一大跳。
她激烈的反應惹惱了袁七英。「跟我洗,你老公洗耶!又不是跟酷斯拉,你幹嘛嚇成那樣啊!」厚!很侮辱人哦。
「我是……有事想……想跟你說……」
「什麼事?」她欲語還休,模樣慎重,對老婆的身體健康十分注意的袁七英一陣神經質。「是不是今年的檢查報告出現不尋常的異物?」
「是……也不算是……」
「那到底是不是啊!?」袁七英深覺心臟無力、雙腿虛軟,趕緊掀下馬桶蓋,一屁股坐上去,順便把支吾其詞的老婆抓來雙腿間。「你不要嚇我,快點說啦!」
寇冰樹情急之下,想起婆婆教她說的:「媽媽說只要跟你說,你要做爸爸了,就……就可以了……」
「哦,老女人說只要跟我說我做……」袁七英掩著嘴,一臉震驚地向後退去,直到背部抵住牆壁。「你、你你……你懷孕啦?」
寇冰樹羞羞怯怯地一點頭,囁嚅道:
「醫生說兩個月了……」七英的反應和媽媽說的不一樣,他好像很驚恐耶……
「什麼?!」不知不覺,他竟然偷偷當了兩個月爸爸,可——惡!
袁七英愣愕地望著老婆,努力消化這個使人扼腕的消息好久好久,忽然衝出浴室。
抓起車鑰匙和手機,他忙碌打著電話通知彼岸某對老夫妻,通知一干死黨,並牽著老婆往地下室停車場走去。
「我們去哪裡?」寇冰樹問著正忙著幫她系安全帶的男人。
「我們去力齊家。」袁七英將後座的睡枕塞在老婆頸後,安頓好老婆後,他迅速上車。「我不會飆太快的,你累了就睡一下。」他傾身過去吻了吻辛苦的准媽媽。
已經被老公載出載入載習慣,寇冰樹提醒道:「我不睏。現在已經一點了,力齊哥和小秀可能已經就寢了……」
「誰甩他睡不睡呀!我們的心娃比較重要!」
這樣……不太好吧……心、心娃?
夫妻倆在接近兩點的時候,抵達北投,五隻應召前來的猿人滿臉疲憊,在各自的越野車裡睡得歪歪倒倒,直到袁七英神氣活現地擼醒他們。
「死七英,你最好有重要事情,半夜叫我們到這裡來的代價,可不是一頓毒打就能擺平……」被中斷好眠的猿人們圍著神清氣爽的ど猿吠吠不休。
「等力齊出來再說!」袁七英故弄玄虛,打手機讓深眠中的展力齊出來開門。
不到一分鐘,木造大門「刷」地一聲,緊急拉開,赤腳跑出應門的展力齊與其他五位猿兄弟一樣,蓬頭困面、滿眼血絲。
「死七英!又發生什麼事?別告訴我你這廢人又把老婆弄丟了……」
袁七英得意非凡地嘿笑三聲,衝著展力齊的臉開心宣佈:「我懷孕了!」
「什麼?」六隻猿兄弟狠愣一下,不是很理解地紛紛掏起耳朵、敲敲太陽穴、折折指關節。「有種,你再吠一次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