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對不起,都是因為我。」儀翎有氣無力的回道。「如果我不去招惹那三個小辣妹,不想著貪玩就好了。」
「我已經盡量不干涉你們年輕人的事了,你還想要怎麼樣?想當初,博倫硬要來台灣唸書,看看我出生的地方,我忍住不捨的心情答應了;博倫硬要和你交往,不管你是不是拜金女,他爭取了四年,博士班都畢業了,我咬咬牙也答應了;為了你,他有在台灣長期滯留的打算,但現在呢?他躺在病床上,我明天就要回美國了,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?!」韋母一口氣說完藏在內心裡的話。
他是她惟一的孩子,不管有多聰明多獨立,她心裡一直是擔心的。
順道:「你又不是小孩子,怎麼還這樣亂來?現在怎麼辦?」她深吸口氣,如決策般公式化的說:「叫我毀了對博倫的承諾,我何嘗願意?但與其讓你的胡鬧毀了我的孩子,不如你自動退出吧!免得我為難!」
儀翎雖然心裡早有準備,但仍難免一驚,她握握拳再放鬆,藉以消滅心頭的不安,堅決的道:「我知道我有錯,但我絕不離開博倫,他為我付出許多心血,相信他也不願放棄這段情,請給我個機會為他做些什麼。」說到最後,她的語氣已呈半懇求狀態,這對她來說是破天荒的事。
「算了,說這些有何用?一口價,一千萬,如何?」韋母開始以談生意的口吻談這件事。
「我不會離開博倫。」儀翎不為所動。她雖然愛錢,但別人給的,她一點也不希罕,反而覺得有辱她的自尊。她一向眼高於頂,挑男朋友如此,生活的態度亦如此。
韋母有些訝異,但仍不改初衷,「一千萬,美金。」她繼續叫價,而且一下子把數目提高了三十幾倍,這是一般正常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。
儀翎輕歎口氣,無奈的說:「伯母,我是個固執的人,就算你把思享集團整個送給我,我也不會離開博倫。愛,是無法用金錢買斷的,就像博倫是你親愛的兒子一樣,即使你花上數十億,也買不到像博倫一樣的兒子,你無法像愛博倫一樣愛他,因為他不是博倫。」
「沒錯,沒人能代替我的兒子,相對的,也沒人能任意佔我兒子的便宜!任意傷害我兒子!」
「如果我的家世比不上博倫算佔便宜的話,那我沒話說,但容我說句話,博倫在我身邊很快樂,他喜歡和我在一起的自在感,我沒有傷害他,拆散我們的人才是真正傷害他的人!」
「你!你竟敢指控我這個做母親的會傷害兒子!」
「我沒有,我只是基於一個被愛的人的立場,說出我愛的人希望得到什麼樣祝福的結論而已。」
「你……」
好過人的膽識!
即使站在一個手握世界金融籌碼的大企業家,甚至極可能成為未來婆家的人面前,她仍面不改色,只願朝自己認為值得、認為正確的方向去爭取權益。
韋母不得不重新評估她。
一瞬間,她彷彿看見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在她身上重現,難道博倫會迷戀上她是因為這個緣故嗎?
有人說,成為戀人,進而成為家人的主要條件,就是在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家人的特質,比如說個性或是長相,而男女見面的第一印象當然來自長相,所以才有了夫妻臉這種說法。
這個女人,猛一看也許不像韋家人,但她的個性、她的固執,還真像個道道地地的韋家人,其實看來看去,她的鼻子倒有七分像自己,高而挺像個皇家王后似的,難怪博倫對她一見鍾情。
是移情作用還是戀母情結都沒關係,反正兒子會愛上她都是因為自己。
也許有些自我膨脹外加自戀,但人生多往好的一面想總是好的。
這個想法讓韋母又多了分自滿,也對她多了分好感,心裡的反對浪潮似乎不再那麼高漲。
※※※
「媽……」
戰火才剛退去,韋母和儀翎兩人還不知該怎麼結束這個尷尬的話題時,博倫選在這個時候醒來,還真選對了時機。
韋母看見兒子醒來,立刻挨近他身邊,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。
「心肝,你覺得怎麼樣?痛不痛?還暈不暈?」她拉著兒子的手著急的問。
「媽,我沒事,閻羅王嫌我命太長,不夠格當他女婿。」博倫的手穩穩的回握,就像平常那樣。
他抬眼看看儀翎,努力擠出一個充滿元氣的笑容。
對於母親與儀翎的爭吵,他聽到了些,但他相信,儀翎有能力解決,不需要他插手。有時候,他覺得自己有些期待看到兩人吵起來的場面,兩人脾氣都那麼硬,儀翎又老是提醒他她不喜歡他母親,反而讓他產生這種病態的錯覺。
如今這個期望實現了,他終於知道儀翎問他「婆媳吵架時會幫誰」這句話的意義在哪裡。根本幫哪邊都不是,會成了豬八戒照鏡子,裡外不是人。
他慢慢坐起來,沒感到任何異狀,便放心的靠在床頭上,抬起一隻手,碰碰受傷的部位。
「我昏了多久?」他問。對儀翎招招手,指指他的床尾。
儀翎沒異議,大方的走過去,坐在他的腳邊道:「斷斷續續約兩個小時。」
「醫生怎麼說?我沒事吧?我覺得自己像以前一樣生龍活虎,可以立即出院了。」他做出幾個猛男的姿勢,開始搞笑,顯示他真的沒什麼問題。
她拍掉他的手,阻止他碰傷口。「醫生說你應該沒什麼問題,但為以防萬一你還是得住院觀察一晚。」
「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,醫生就是婆婆媽媽,竟然還要拘留我一晚。」他抱怨連連的說。
「醫生也是為了你的健康。」韋母輕聲安撫他。
博倫的眼光掃了房內一圈,沒看到其他人,便奇怪的問:「爸呢?」
做兒子的進了醫院,做老子的竟然沒有到,真是不像話!
他這麼想並不是心怨父親,而是這個「兩光」的父親生性散慢到了極點,這一生不知錯過他多少事,錯過他的出生不說,錯過他的生日不知凡幾,連四年前來台灣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時仍錯過,似乎觀光比他的畢業典禮重要得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