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看看這孩子的年紀,難道當年她逼方新荷離開時,她已經懷有身孕了嗎?這樣的猜測讓邵雅君忍不住的心驚。
瞧瞧她做錯了什麼,竟然只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,竟讓席家的骨血流落在外。
「沒錯!」沒有否認瀚瀚的身份,在她的認知裡,邵雅君並不是一個壞人,她只是一個太過關心兒子的母親。
她相信當年邵雅君之所以會和秦烙梅連手趕她離開,並沒有什麼壞心眼,充其量只是覺得她配不上席幕城。
的確在世人的眼中,當年她不但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女孩,也沒有什麼傲人的家世,父母親不過是務農的小康家庭,就連她之所以可以來美國唸書,還是拜政府的交換學生計劃,等於是拿公費留學。
所以席母的不贊同並不是沒有道理的,也之所以,新荷對邵雅君並無心結,也無怨恨。她甚至希望在她離開之後,邵雅君可以代替自己給瀚瀚一點兒的母愛,以彌補瀚瀚自她這個無緣的媽媽處失去的。
「看看我做了什麼孽啊!」聽到新荷肯定的答案,邵雅君的眼角泛起淚光,原本對新荷的嫌棄全都成了自責的低喃著。
「這不是您的錯,您何必要自責呢?」新荷體貼的說道:「要真要說是誰的錯,只能說我和幕城並沒有做夫妻的緣分。」
「你……不怪我嗎?」訝異的看向面帶笑容的新荷,邵雅君不敢相信的問道。
「我憑什麼怪您呢?我只能說那時候的我太不成熟了。」將所有的責任攬上身,她相信那時候的她如果可以再堅強些,選擇的是面對而不是逃避,那麼情況將有很大的不同。
既然是自己無知的錯過,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別人呢?
其實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,現在的她即使想去彌補過錯,也沒有足夠的時間,或許她的病就是她任意錯過後的懲罰,她不怨任何人。
「可是如果不是我的阻攔,或許早在八年前你和幕城就已成了夫妻,那孩子也不會成了沒爸的孤兒。」
「那其實不是您的錯,是我年紀太輕,不懂事也不懂得把握。」過去的已經過去,再多的討論也是枉然。「這些您就別再放在心上了,只希望以後我不在的時候,您能多疼瀚瀚一些。」
只要自己的兒子能在愛中成長,其他的她也無力再奢求了。
「不在?!」這兩個突如其來的字眼硬生生的嚇了邵雅君好大一跳。「難道你不嫁給幕城嗎?那幕城辦的婚禮……」
「不會有什麼婚禮的,再過一陣子,我就會離開美國回台灣去了。」新荷認真的說道:「所以我剛剛才要您放心,我是不可能會嫁給幕城的。」
「為什麼?」對新荷的印象在經過一番的對談之後,邵雅君其實已經懂得欣賞新荷所散發出來的溫潤氣息。「如果你是顧慮我的話,我已經願意接受你了,甚至也很樂意由你來當我們席家的媳婦,以前我的嫌貧愛富其實是一種錯誤,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。」
其實在聽過新荷和秦烙梅的交談後,就連邵雅君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的確比她有眼光,以烙梅的驕矜,也難怪心高氣傲的席幕城會看不上眼。
更何況只要一想到剛剛瀚瀚那孩子的懂事和可愛模樣,邵雅君這個做奶奶的心自然又多偏了一些。面對邵雅君這出人意表的自責與接受,新荷默默不語的沉思了好一會兒,終於決定將真相告訴她。
因為真的不怪邵雅君,所以自然不希望她覺得對不起自己,而且她還有些現在不能告訴席幕城的話,她也希望她能代轉。
「其實,說沒怪過您是騙人的,可是自從我自己當了母親以後,我已經漸漸地能體會您的想法,所以我現在真的一點兒也不怪您。」提到自己的兒子,雖然沒有機會看他長大成人,可她相信雅君愛席幕城和自己愛兒子的心是一樣的。
「你真是個好孩子。」緊緊的握住新荷的手,終於也懂得她的溫柔和她的好。「那你為什麼不肯嫁給幕城呢?畢竟你們連兒子都有了。」
「席夫人……」新荷才剛張口想要解釋,但隨即便被邵雅君給打斷了。
「怎麼還叫夫人呢?就算你真不願開口喊我一聲媽,但至少我做你的伯母也是可以吧!」
新荷微笑地點點頭,從善如流的喊道:「伯母,我希望我以下所說的話您千萬別讓幕城知道?」
事先的約法三章,新荷溫婉的語氣中有著屬於自己的堅持。
邵雅君雖然覺得新荷的要求有些奇怪,但在遲疑了一會兒,仍是點頭同意道:「好吧!你有什麼話就說吧!我答應你不會告訴幕城。」
得到了承諾,新荷終於放心的說出事實,「其實我這趟來美國,是希望能讓瀚瀚在我的陪伴下能去除與幕城之間的陌生感,這樣等到我走了以後,他們父子就不會有什麼隔閡了。」
「走?!你要去哪裡?」疑惑的問道,邵雅君瞇起眼打量著新荷。
「不瞞您說,我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,所以我得替我這生中最愛的兩個男人做好打算。」既然話已經說開了,新荷自然就不打算有所隱瞞。
「什麼?!」邵雅君驚詫的低喊,儘是不信的眸光筆直的射向外表除了蒼白些,並無異樣的新荷。「你怎麼了?你出了什麼事嗎?」
「我得了腦瘤,開刀治癒的機會不到兩成,所以我必須將所有的事情先做好準備,不是嗎?」
「這不是真的。」直覺的否認著新荷的話,邵雅君著實不能接受她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女孩的好,卻又必須在轉瞬之間面對她重病的事實。
「伯母!」新荷正色的喊著,然後堅定的說道:「我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,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捨拿我自己的生命開玩笑。」
她的話已然間接的再次證實了自己的話是事實,而不是虛構假造的謊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