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於自己這種怨懟的想法,新荷突覺好笑的搖了搖頭,不是早就對自己說好了絕對不怨天、不尤人的嗎?
只能說這是她自己的命,什麼愛啊、怨啊、恨的都不再與她一相關,她只想安靜的好好過完這剩餘的時間。
利用最簡單的時間平穩好自我哀憐的心緒,讓堅強重新在她的心底蔓延滋生,當她自認為已經準備好,足以再次面對這個世界時,她開始緩緩移動著自己僵硬的四肢,但她那看似簡單的輕微移動,卻突地驚醒已經守在床邊一整夜的席幕城。
「你終於醒了!」
新荷的心房猛地漏跳一拍,反射性的用純白色的棉被猛地蓋住自己,彷彿這樣除了自己,其他的一切都不會存在似的。
方纔躲進棉被窩,新荷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,然後隨即為自己無聊的舉動感到好笑。
奇怪了,病房裡怎麼會出現他的聲音呢?這一定是她聽錯了!
像只鴕鳥似的,新荷這樣自我安慰著,她知道自己那天昏倒的時機有些不好,但是她相信方以塑,知道他是個重承諾的人,絕對不會讓席幕城知道她的病。
所以理所當然的,席幕城也就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了。
更何況此時的席幕城應該是憎恨她的,因為在他的眼裡,她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,不是嗎?他絕對不可能纖尊降貴的來這裡探視她的。
方新荷,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,知道嗎?
新荷在心底對自己說著,可話都還沒有說完,頭頂上的棉被已然被人猛力的掀了開。席幕城那張帶著笑的臉,還有那含著不容錯辨愛意的眸光,全都大刺刺的呈現在她眼前。
「你……」新荷未語淚先流,看著他那不再充滿恨意的眸光,她的心緊緊的揪著。
終究是功虧一簣了嗎?但即使明知道席幕城的出現便代表著他已經知曉了一切,可新荷依究不願就這樣放棄。
冷著一張臉,她語氣不佳的問著,「你來這邊做什麼?」
看著新荷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,而那語氣又十足十的冷得可以,席幕城靈光的腦袋一閃,馬上便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。
這個傻女人肯定是想藉著這樣的態度,來逼他離開她的生命,讓她一個人面對死亡。
可既然已經知道新荷為了他所做的付出,他怎麼可能離去,他不但不會離去,他還要陪著她度過每一分每一秒。
「有人在想要刺激我,和我分手的時候昏了過去,你想我能不來看看嗎?」戲謔的語氣包含著無數的心疼,只不過思緒紊亂的新荷並沒有察覺到。
「現在你人已經看到了,我還沒死,那你也可以走了。」儘管心裡十分渴望席幕城的一個擁抱,可她仍硬起心腸下逐客令。
真是個固執的小女人呵!對著新荷那形之於外的堅強,和流露在眸中的脆弱,席幕城忍不住的搖頭歎息。
難道她就不能為自己想一想嗎?做什麼事之前都只先顧到別人,任由自己被人誤解和憎恨也沒有關係。
終是不忍再繼續戲弄她,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,用盡所有的溫柔去呵護著。
「你幹什麼?」
在一股溫暖藉著他的手流進她的身軀時,她的身體立時一僵,然後忙不迭的揮手打去他的。
「傻子!」心疼的低哞了一聲,席幕城的手轉移陣地,來到她那被他打得猶泛黑青的頰畔,細細的臨摹,也任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悔恨和心疼將自己淹沒。
該死的自己啊!怎麼可以對著最心愛的女人下這麼重的手,席幕城的動作輕柔,可自責卻如滔滔巨浪,席天卷地而來。
「你到底在幹什麼?」席幕城的輕觸讓新荷忍不住的輕顫,可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,又再次揮開他的手。
但這次席幕城卻沒有讓她如願,反而緊緊的握住柔皙的小手,而且不論新荷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出他的掌握。
「你……究竟想要幹什麼?」努力了好一陣子抽不回自己的手,新荷只好挫敗的任由他握著,然後氣急敗壞的再次質問他。
席幕城的眸光毫不猶豫的與她的交疊,試圖讓她看清那其中的真情摯愛。
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」
「告訴你什麼?」新荷反問,即使明知他知曉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,但她仍頑固的賭上那百分之一的機會,「我們已經分手了,什麼關係都沒有,我不認為我有什麼應該告訴你的。」
「你這個該死的小頑固!」含著寵溺的低咒,席幕城一把將她攬進懷裡。「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病?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承受?」
淚汩汩地滴落在席幕城寬闊的肩上,新荷的心被他那心疼的語氣給撞出了一個大洞,再也堅強不起來。
多想永遠沉溺在這樣溫柔的懷抱中呵!可是,想起自己的病,新荷只好堅強的又硬起了聲。「記得你曾經打過我一巴掌嗎?」
「記得!」席幕城點了點頭,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,他曾這樣傷害過他最心愛的女人。「我很抱歉,看到你倚在方以塑的懷裡,我真是嫉妒極了。」
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新荷的深情,席幕城真誠的訴說著心情,也溫柔的道出歉意。
「沒有什麼值得說抱歉的,那一巴掌算是打斷了我們之間的關係。」新荷強遏著自己迎視著他的視線,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:「從今以後,我們就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,我是死是活,與你無關。」
「你……」新荷這番決絕的話的確傷了席幕城的心,可是更惹出他對她無限的愛憐。「別想用這樣冷漠的言詞,逼我離開你。」
「我說的是真話!」
即使明知道等到席幕城離開之後,自己會為了曾經說過這句話而懊悔千遍,但新荷仍硬著聲說道。
「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離開你嗎?不會的!現在即使是死神都已經無法自我身邊將你帶走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