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很多事情,並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!」移開了彼此焦著的視線,新荷落寞的說著,白皙的臉亦染上愁容。
就像他們之間,明知彼此有情有愛,可是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,不能結合一樣。
「新荷……」席幕城的語調往下沉了幾分。「當初是你執意要離開我,說什麼我們並不適合的,既是門不當,又是戶不對的,難道不是嗎?」
「是!」舌尖一抹苦澀泛至全身,也就是因為這樣,這幾年她的心中一直背負著一個枷鎖。
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!她在心中吶喊著。
如果他知道她的苦衷,那麼他臉上不悅的神情會不會少上一些?新荷在心中這麼自問著。
盡量克制著情緒,席幕城毫不掩飾自己昔日的癡情。「那麼你就應該清楚如果我知道你懷了孩子,我是斷然不會放任你離去的。」
「那正是我所害怕的。」新荷在心中低喃著,不意那話卻仍然說出了口。
「你究競是在怕些什麼?」八年前他不懂,八年後他依然不懂,他明明可以感受到新荷對他的真情,可為什麼她總是在退縮。
他知道他的母親對她有敵意,可是難道她都沒有想過,將來要一起生活的人是他們,只要他愛她,還有什麼可以在乎的。
「事情過去了,何必再說呢?」新荷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
和他談這事,不啻是將她心中結了疤的舊傷口再硬生生的揭了開來。
「你……」
又是逃避,席幕城氣結的看著她,不能接受她這種逃避的想法。
「既然你不想談,那你來幹嘛!」
「孩子大了,懂得吵著要爸爸了,我不能再這麼自私。」說著早就已經想好的說詞,新荷盡量讓自己說的淡然,以免引起他的懷疑。「我想陪著他在美國待上一、兩個禮拜,等到你們父子倆熟悉了,我就會回台灣。」
不想再讓他操心了,從以前到現在,她總是這麼的任性,她沒有資格再將痛苦加諸於他。
她早就已經想好,等到席幕城和孩子可以互相接受,她就會離開。
她還想回台灣?!當這個認知竄進他的腦海之中,不知怎地,他的心中驀地起了一陣的慌。
這熟悉的慌讓他無措,他只能選擇用更大的憤怒來掩去那股子的慌。
「你現在知道你不能那麼自私了?!」席幕城不悅的輕哼,兩道濃眉挑得老高。充分顯示他其實並不滿意這個答案。「如果你真是為了孩子好,你難道沒有責任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呢?」
不可否認的,他著實不滿意新荷這樣淡然的態度,因為從她的眉宇之間,他看得出她對他仍是有情。
在一股衝動的支持下,他不想再計較過去,只想要留下她來。
「我……不能……」莫說是她的病,光說他母親的以死相逼,她就承受不起這樣的罪過。
尤其是經歷了一個人帶著瀚瀚的日子,她更能體會寡母的心情,所以他不願席幕城再為了她去拂逆辛苦帶大他的母親。
「你不能?」危險的瞇了眼,原本還算平靜的席幕城在轉瞬之間成了一隻蓄勢待發的豹,而新荷則成了他的獵物。
她以為在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孩子之後,他還會這麼輕易的像上次一樣放她離去嗎?
不,這次情勢不再一樣,他決定不會再聽她的了,即是綁著、關著,他都不會再放任她離去。
「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,別讓我再看到你,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?」席幕城重複著自己八年前的威脅。
「你想幹什麼?」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性,新荷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。
「我要你留下,你有責任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。」他咬著牙說道。
「我不能!」
又是這一句話,短短的三個字總是輕易的能引爆他極力克制的怒意。
「你該死的不能!」咒罵伴隨著極度的不滿直往新荷撲去,亦再次逼出了她的淚水。
他怎能明白自己的無奈呵!新荷不語的睜著寫滿堅持的眼眸,在默然之間承受著他的怒氣。「等瀚瀚接受你之後,我就會離開。」
「你可惡!」咬著牙,幾乎已經被熊熊的怒火給淹沒了,但即使在這樣的怒火中,他卻仍憂心在憤怒之中會傷害她。
於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席幕城不語的轉身往大門口走去,當他的巨掌罩上門把時,一句如誓言般的警告也跟著傳進新荷的耳中。
「既然我已經知道瀚瀚的存在,我就斷不能容許你和他的再次離開,否則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。」
望著席幕城堅挺的背影離去,耳朵邊迴盪著他的警告,突然間新荷競開始懷疑起自己這次執意回到他身邊究竟對或不對?
本來她以為席幕城在這八年中所累積的怒氣,會讓他輕易的對她放手,甚至還有可能不讓她在他的身邊多待一秒。
那時她不怕,因為她有孩子做為籌碼,所以她有把握他絕對會同意讓她留在他們父子身邊,直到不得不離去的那一刻。
可現在從席幕城的態度上看來,他縱然生氣,可卻仍希望她留在美國。
天啊!不管他所持的原因是什麼,那都不是她可以辦到的,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?
這個問題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迴盪著,但不管想了多久,她紊亂的腦海中卻始終無法想出一個好辦法……
唯一的辦法,只能是看著辦了!
悠揚悅耳的鋼琴聲,配上歌手那帶著點沙啞的嗓音,整個鋼琴酒吧裡迴盪著一種藍調的味道。
席幕城一向喜歡這裡的感覺,因為這裡沒有一般酒吧裡那種嘈雜的重金屬樂,亦沒有酒家裡的五光十色。
淡淡的、雋永的,總能在不知不覺中撼動一個人的心,就如同被他丟在家裡的新荷一般。
沒錯,在過去八年的時間見只要他想起新荷,他就會來這兒坐一坐,放縱自己讓歌聲、酒精和回憶將他整個人淹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