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亂兒,你……」他趨前準備探問情況,怎料到才一步向前,莫亂兒就忙不迭的撲進了他懷中,哭得哀哀切切的。
「師兄……好可怕……我……好怕……」
皇甫冷揚頓時一陣沉默,他個性本就剛硬,不懂得怎麼安慰別人,但見莫亂兒哭著他亦是心慌意亂,只好笨拙的拍著他細瘦的肩膀,「別怕,有師兄在這裡,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。」
「可是,你剛剛不見了,我找不到你,那隻大白虎好可怕。」
莫亂兒嘴裡竄出的話十足十的可憐兮兮,可是泛著淚光的眸子卻詭異的流轉過一絲不符他年齡的算計。
「我不會再不見了,我會保護你的,咱們回去讓師父幫你療傷吧!」對懷中的小人兒不能說沒有一絲愧疚,皇甫冷楊毫不猶豫的承諾道。
「真的嗎?」對於他的承諾,莫亂兒很是懷疑,眸中的懼更是絲毫未退。「永遠不會不見?」
「嗯!」完全不知道自己許的這個承諾有多要命,只是憂心他傷勢的皇甫冷揚一把抱起他,堅定的往師父的住所步去。
「那就好了!」莫亂兒哺哺的說道。
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,也不枉他這般賣命的演出了。
戲晴姊姊,瞧我為你找著了什麼樣的好夫婿,將來你可得好好的報答我呵!
他想著想著嘴角泛起了笑容,跟著心一安,突然一股巨大的疼痛就這麼漫天襲地的捲來,跟著他眼前一黑,頓時失了神智。
***
戲晴姊姊,吾已為你尋得一貴婿,即是吾之師兄,他不但生得氣宇軒昂,家境應該也挺不錯的,近日帶他返家,請做好應做之準備……
切記,暫不得讓他知曉你我為姊弟,以免他起了戒備!
莫亂兒將寫妥的紙條折好,然後小心的將它綁在一隻信鴿的腳上,再放開了信鴿,任它展翅而去。「去吧!把這信帶給姊姊,讓她早做準備,知道嗎?」
望著那只逐漸縮小成一個圓點的信鴿,他臉上浮現了一抹和他年齡十分不相近的笑容。
這只信鴿可是他和遠在江南的姊姊之間,唯一的聯絡工具。
雖然姊弟倆為了活下去,必須各奔東西,但年紀小小的他卻從沒忘了兩年前姊姊因為生活的困頓,不得不送他上山投靠師父時,她含淚告訴他的話——
「等姊姊找到一個可靠的姊夫,生活不再這樣有一餐、沒一餐的,姊姊一定馬上會去接你,可是在這之前,你必須學會照顧自己,這樣我們姊弟才有重逢的一天
莫亂兒能夠瞭解姊姊不得不暫時拋棄他的原困,所以即使小小年紀就得跟著師父住在這荒僻的靈隱山中,整日只能跟靈禽走獸做朋友,可他一點也不怨。
怨什麼呢?只要一想到姊姊原也是個不愁吃穿的千金小姐,莫家在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人富人家,不料當年不慎引狼入室,害他們莫家家破人亡、只剩他們兩姊弟相依為命。
如果連姊姊那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,都能為了生活卸下尊嚴,甚至還很努力的想將自己給嫁了,只希望能將他接去一起生活,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怨的了。
是了,替姊姊找一個好夫婿,是他們姊弟倆共同的心願。
這男人不必很有錢,可是必須要有一定的錢財,能夠供得起他姊弟的三餐,讓他們可以不愁溫飽的生活在一起。
而現在,他已經找到了一個人,就是最近上山來探望師父的師兄。
雖然師兄有些不苟言笑,而且好像也覺得他挺煩的,可是今天他已經通過了他的試煉。
在他受傷的時候,他清楚的在他的眸中看到了自責、懊惱的情緒,可以肯定的是,他其實一點也不如外表顯現的冷淡,甚至有著一顆很柔軟的心,這樣的男人不管有沒有錢,應該有能力可以帶給他們姊弟倆幸福吧!
因為他有一雙很厚實的大掌,很有力的肩膀,這樣的男人堅強得像是足以撐起他們頭頂上的天b
所以,就是他了,他決定了!
現在比較傷腦筋的,就是要怎麼把他帶回江南去,然後想辦法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……
***
長長的發紮成兩條粗粗的辮子,莫戲晴吃力的提著一堆雜物,往街角一間華麗的屋舍走去。
她仰首望向圍牆內,那宛若繁星點點的雕樑畫棟,心中淡淡的泛起了一陣複雜的情緒。
似是熟悉亦陌生呵!
在她懂事前,這樣偌大的宅院不過是她館戲玩耍和捉迷藏的最佳場所。
就算是堪堪及笈的年紀,她也曾以為這樣的亭台樓閣、錦衣玉食會理所當然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,一輩子。
若不是父親誤交奸人,致家道中落,父母驟亡,這樣的宅院只怕會伴著她一生一世。
人生在世,不如意十常八九,父母的驟亡讓她不得已走出了繡台樓閣,為了生活辛苦的奔波。
甚至為了能讓莫家唯一的根苗能夠吃得飽、穿得暖,她只得忍痛將他送上山寄托給父親的至交好友。
她曾經怨天尤人,可是怨天並不能讓她豐衣足食,所以她學會了面對,為了生存下去,她努力的把握住每個賺錢,甚至是嫁人的機會。
她想要有個穩定的家,想要將唯一的弟弟接回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過生活,不用時時擔心他是不是吃飽穿暖。
這樣的願望很卑小,可卻也是可望而不可及,自從張家退婚以後……
哼!不是早說好不想了嗎?像那種沒血沒淚的男人,想他又有什麼用呢?
莫戲晴用力的甩甩頭,勉強擠出一抹笑容,然後匆忙邁開步伐,將所有的哀傷、氣忿,全都拋諸腦後。
她要想的可是現在,是以後,至於以前的事,就全當做沒發生過吧!
步履匆忙之間,她深吸了口氣,平穩方才胸臆間所翻騰而起的萬般滋味,帶著手上成堆的東西轉進了秦懷河畔鼎鼎有名的「瀟湘閣」中,準備好好的做上一場生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