潤雅深植在他的心裡,一顰一笑、一舉一動,乃至於一言一語,都會牽動他所有的情緒;但奇怪的是,他並沒有因而不悅,為她喜怒哀樂彷彿是天經地義的事。
「好了好了,別哭了。」他拍拍她的頭。
「嗚嗚嗚,你教我這樣怎麼能見小姐?」
「什麼?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「小姐看到我肚子膨起來,她會怎麼想?」
又是「小姐」,又是紗紗!
他們倆相愛、生子、成婚,純屬個人行為,關紗紗什麼事?為了把紗紗放在№1地位的潤雅,他幾乎要登報把妹妹作廢。
如果她們的互賴關係是有形的,那他幾乎想勒令立刻裁斷這種關係。她的心裡,應該只有他、他、他!
「嗚嗚嗚,我還希望有朝一日去保護小姐、照顧小姐。」
「那沒你的事。」
「嗚嗚嗚,我還想跟著小姐到處去探險耶!」
真不曉得潤雅在想些什麼,如果她這麼想去找紗紗,那她在機場惹出一場亂子做什麼?飛機就在那裡、國門就在那裡,她大可以拍拍屁股去找她的小姐!
但當他衝進機場去阻止她的時候,她看到他的模樣就像看到救星。這個小笨蛋,分明就選擇了他,還去管紗紗做什麼?
「我不准你再跟著紗紗到處亂跑,以後你只能留在我身邊!」他霸道地說道。
「嗚嗚。」她只是哭。
卻哭得他心煩意亂。
「別吵,不然我馬上帶你去公證結婚!」
乾脆把所有悉心安排的求婚場面都省了,直接叫她畫押簽字,用結婚的誓言讓她一輩子都離不開他,甭去想那個從中作梗的紗紗。
「才不要!」她一口回絕。
看她執拗的模樣,這事兒還有得耗!
歐陽潛陰著臉,從後座回到駕駛座,發動車子,切入車流。
管她嘴上說要不要,先把她帶回歐陽大宅,別讓她到處趴趴走才是最要緊的事!
☆ ☆ ☆
回到歐陽大宅,歐陽夫人早就在大廳裡等待他們。
「母親。」歐陽潛冷漠地頷首為禮。
「夫人。」潤雅硬著頭皮,跟著叫人。
之前請歐陽夫人幫助她離開,結果一天之內,她就被逮了回來,不知道離開不成,會不會對不起夫人喔?
歐陽潛沒有多做停留,抱著她就往樓梯方向走去。
「有沒有怎麼樣?」蓮姨在一旁憂心地問。
「沒事,一切正常。」歐陽潛踏上樓梯,示意她不必擔心。
「慢著。」歐陽夫人大喝。
歐陽潛腳步不停,只管上樓。
「大少爺,讓我下來,歐陽夫人在跟你說話呢!」潤雅在他懷裡嘟囔。
歐陽潛置若罔聞。
他對潤雅貼心,卻對她不睬的舉動,讓歐陽夫人心火更盛。
「為什麼是她?『歐陽航空』裡隨便一個地勤或空服都比她強,為什麼你偏偏要她?」
歐陽潛在樓梯轉角站住,從上俯望下來。「為什麼不能是她?」
「她是那個小野種的傭人,你跟她在一起,就是跟我作對!」說來說去,她就是不能對歐陽紗紗的存在釋懷。
身旁有潤雅,即使面對難纏的母親,歐陽潛還是能保持心平氣靜。
「潤雅是我的人,她的肚子裡有我的孩子。」
「我不會承認她!」
「她不需要你的承認。」他只是點出事實。
她發狠賭咒。「我不會讓她好過!」
「你不會讓『我們』好過。」說起家庭紛爭,歐陽潛只覺得累。「即使今天不是潤雅,是任何一個女子,你都不會承認她的身份。」
「我會!你怎麼知道我……」
歐陽潛截斷她的話。「我就是知道。我說過了,也不介意再說一次——你一直都不快樂,所以你也不讓週遭的人快樂。」
「胡說!我才沒有!」歐陽夫人極力撇清。
她才不是這樣的人!是別人,是歐陽蓮、是歐陽勝、是外面人們的眼光與耳語,讓她的日子難熬,痛苦不已!
「母親,你要我一直都生活在爭端不休的家庭裡?」歐陽潛冷聲問。「婚姻的不幸福,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。」
「就是瞭解,我才不要你娶她!」
「那就是說,你要我重蹈你與父親的覆轍嗎?」
「你——」歐陽夫人用力跺腳。「你為什麼就不能站在我這邊,為我想一想?」
「母親為我想過嗎?」
歐陽潛垂眼凝肅,只有他抱在懷裡的潤雅,才看得見其中深藏的悲哀。
「你可以選擇不要踏入這個婚姻,但我不能選擇不要生在這個家庭。從我一出生,母親不曾關心過我,我不記得你抱過我,只記得你在屋子裡大吼大叫;我不記得我生病發燒時,你曾經照顧過我,只記得你摸了下我的額頭,說了句『好燙』,然後就珠光寶氣地出門參加慈善酒會。」
「那是我……我總得擔起歐陽家女主人的責任。」歐陽夫人神情狼狽。「你父親呢?你以為他為你做過多少事?」
她一陣搶白。「都是他的錯!如果不是他娶了我,心裡卻還有歐陽蓮的影子,又在外面處處留情,我今天會這麼不快樂嗎?」
歐陽潛輕輕放下潤雅,伸手抹了把臉。
「你們三位長輩之間,我不認為誰是對的,誰又是錯的;我也不認為所有的事都應該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解答!」
歐陽夫人又搶話。
「我才是受苦的那一個!我嫁進歐陽家,卻飽受你父親的侮辱,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笑話,還有她,她一直想搶走我女主人的身份,死都不肯走——」
歐陽夫人戴著鑽戒的手指,指向蓮姨,激動地抖啊抖。
話說到此,歐陽潛確定自己再也忍無可忍。
「母親,你不也是因為頂著『歐陽夫人』的頭銜,才能在外頭風光那麼久,甚至在京都買了別墅,養了幾個討你歡心的小白臉?」
歐陽夫人臉色刷一下變白。
「你——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?」悍然的語氣明顯削弱了。
「母親一方面在京都享受極樂,一方面又到這宅子裡鬧得雞犬不寧。」如果不是被逼到底限,他不會把話說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