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昨天和兩個法國商簽了合同,明天他們回國,說好今晚由我請客:吃飯跳舞看表演。這件事由鍾小姐安排,但下午她告病假,剛才她打電話來,說患了感冒,她丈夫要她躺床,不能外出。」
「公司又不是只有她一個秘書。」
「只有她一個懂法文。她不去,我一個人應付兩國法國人?普通應酬話還好,一個晚上,叫我說甚麼?我又沒有正式學過法文,唉,煩死!」
「幸而孫少爺朋友多。」
「對!金翡翠的法文是不錯的。」任俊銘連忙按號碼:「喂,金宅,請你們大小姐……什麼……什麼……算了,謝謝。」
「孫少爺,怎樣了?」金媽今晚特別熱心,平時任俊銘公事上的事,她不會插口。
「翡翠陪她爸爸去了應酬。」
「孫少爺,別煩,還有綺年娜小姐。」
「她?她懂個鬼,你以為人人會說法文?哎,距離約會時間只有一個多鐘頭,煩死人,看來只有找公關經理,四個男人,那兩個法國人會不高興。」
「孫少爺為甚麼不帶婷婷姑娘?」
「她漂亮,兩個法國人會驚艷。但是,別說法文,她連英文公事式的應酬也不懂。我帶著她,等於帶個木美人,對我毫無幫助。我希望下年度代理權,他們仍然交給我。」
「我知道婷婷姑娘會說法文,但會說多少,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「婷婷會說法文?」任俊銘眼睫毛一眨。
「這幾個月來,她天天補習法文,聽說老師還讚她聰明,學得快。」
「她學法文我怎會不知道?金媽,你應該早告訴我。」
「我早就告訴孫少爺了,只是孫少爺事務多,沒留神。」
「我對她是疏忽些。」任俊銘尷尬地一笑:「好吧,我給她一次實習機會。時候不早,你快替她打扮,我在客廳等她。」
「不知道婷婷姑娘今晚有沒有約?」
「有約就推了吧,那是正經事。」他揮揮手,自己穿衣服。
任俊銘穿著好,照照鏡子,在那貼服的頭髮上按了按,吩咐司機備車。
到客廳,看看表,叫女僕給他調一杯他常喝的餐酒。
等女孩子化妝,他倒是有點耐性,金翡翠要一小時零十分,綺年娜要足兩小時,她化妝是很細緻而且份量充足。丘婷婷嘛,他給她五十分鐘。
可是,只不過半小時,丘婷婷由裡面緩緩的走出來。
她穿著件八三年巴黎新款銀藍緞質晚禮服,式樣並不複雜但很高雅,配上同色高跟鞋和手套。
那稍為單調的晚禮服配一套藍寶石首飾,高雅以外,又帶點貴氣。
她頭髮散著,發旁一朵深淺藍的康乃馨,戴花的熱潮雖已過去,但某些配搭仍不可缺少。
任俊銘不自覺的走過去,把手臂伸給她:「真快,才半小時。」
她挽住他的手臂.笑了笑:「怕你等得心急。」
任俊銘看她,發覺她不施脂粉,但身上卻發出暗暗幽香:「怪不得那麼快,原來不用化妝。」
「是不是太失禮?我上樓塗點粉底霜和口紅。」
「不,不,這已很足夠,不必再錦上添花。我從未見過沒有化妝的女孩子。她們不化妝的時候可能嚇死人。」任俊銘和丘婷婷邊走邊談:「我並不反對女孩子化妝,因為有些女孩子不化妝實在不能見人。只有一種女孩子是可以不用化妝的。」
「白癡。」
「不,天生麗質,像你。」
「非常感謝你的仁慈。」丘婷婷輕輕一笑:「你這麼一說,今晚為你推約也是值得。」
「婷婷,你真的很美麗,我意想不到的美麗。」他扶丘婷婷上車,金媽一直看著那輛金色勞斯萊斯駛出花園,她禁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。
汽車去接兩個法國人,他們兩人看見丘婷婷,眼睛發光,嘩!這女孩比珍茜摩爾更動人,碧姬巴鐸和她比,前者又老又粗。
兩人紛紛搶著和婷婷握手,並蓄意在她那白嫩的手背上親吻。任俊銘怕丘婷婷反感,可是她態度很從容,一點都不大驚小怪,吻手背,是法國男士對女人的一種社交禮儀。
任俊銘是早已訂好座位,吃香港式的法國餐,兩個法國佬自然在丘婷婷的左右兩邊。
任俊銘一直注意丘婷婷,她並不是只會說幾句表面的應酬話,她周旋在兩個法國人中間,說話不太多,但場面絕不冷落,話題由香港的風景,到法國的著名建築物。
飯後法國商人蒙頓先生提議上的士高。
另一位巴魯先生想去夜總會,他喜歡聽廣東歌。
他們有少許爭執,丘婷婷答應他們先上的士高,然後再上夜總會。
大家都感到很滿意。
任俊銘雖然不大懂法文,不過,他知道丘婷婷是可以應付的,當然比不上女秘書鍾小姐。但是,她的美貌已足夠補上不足之處。
看那兩個法國人好像蟻見蜜糖的樣子,就知道丘婷婷比鍾小姐更受歡迎一百倍。
到的士高,飲品還沒有送來,蒙頓已經把丘婷婷拉出去跳舞。
丘婷婷的法文可以應付,的士高行嗎?
丘婷婷的表現,又令任俊銘有另一個意外,她不像金翡翠那樣的呆板、拘謹,但是,也不如綺年娜般狂野、放縱,她在兩者之間,恰如其分。
丘婷婷是俏皮有勁的。
她回來喝薄荷酒歇息時,任俊銘用廣東話對她說:「想不到你的新潮舞跳得那麼勁,你把蒙頓迷死了。」
「應該感激柏嘉。」她撒謊,雖然她也和柏嘉上的士高,柏嘉認為和她跳舞是很高的享受:「他教得好。」
「柏嘉?」任俊銘莫名其妙的不悅。
「裙子太長,換一套衣服我更能發揮。穿晚禮服跳的士高一點也不好玩……」丘婷婷難得和任俊銘談談,又被蒙頓請了出去。
巴魯向蒙頓晃了晃拳頭。
下一次,丘婷婷被巴魯搶走了。
蒙頓向任俊銘投訴巴魯,任俊銘苦笑。
到夜總會,巴魯和蒙頓還是爭,丘婷婷一個舞又一個舞的跳下去,沒有停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