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那又是什麼?"宦楣笑嘻嘻問。
"看到我對牢你的照片傾訴愛慕之詞。"
"你有我的照片嗎?"
聶上游笑,"進來喝杯茶。"
他移開一隻茉莉花盆,"門匙在這裡,下次請自便。"
這樣豁達,又不似是個隱藏秘密的人。
宦楣累了,看見長沙發,便躺下去,用一隻坐墊遮住面孔擋住光線。
聶君坐在她身邊翻閱文件,開頭的時候,她還聽見紙張刷刷聲,隔一會兒,累極入睡。
醒來的時候,她動彈不得,發覺聶君背著她睡在外檔。
她抽出一隻手,去找香煙,他醒了,但是沒有動,她縮回那隻手,他也知道她知道他醒了,但不敢動,一轉身,他的鼻子就會對準她的。
過了不知多久,她聽見他問:"你是否是一個奢華的妻子?"
宦楣笑,"請問閣下有什麼打算?"
他也笑,"你兄弟婚後恐怕會搬出去住,屆時你會寂寞。"
宦楣點點頭,"你也知道了。"
他仍然背著她,但是握著她伸過來的手,"不論好消息壞消息,在這個城市都傳得快捷。"
"你煮了飯沒有?"
"該死,把我當灶下婢。"
宦楣笑得氣促。
過一會地她說:"當心啊聶上游,我也許會愛上你。"
"這樣嚴重?我可以做些什麼預防措施?"
"送我回家。"
"你吃過我家的飯,別家的茶禮不能滿足你。"
宦楣打算自沙發另一邊爬出去,大腿已經擱在沙發背,誰知道重心一失,整張沙發傾側,把她抖在地上,嚇得聶君叫出來。
宦楣大樂,忍不住高聲長笑。
接著的一段日子,她幫著母親忙宦暉的訂婚宴會。
一切都籌備妥當的時候,她跑到大哥面前,問道:"為何你一點都不急?"
"反正我一套西裝就可以出場。"
"自由蠻緊張的。"
"母親說訂婚後讓她搬來同住。"
"她真心喜歡自由。"
宦暉看著妹妹笑。
宦帽悻悻道:"我知道你想什麼,老媽愛自由,因為在我身上得不到溫暖。"
"我沒有說過,真的算起來,我比你更不孝。"
宦楣握住他的手,"為何你語氣充滿自責?"
宦暉苦笑。
"你情緒低落已經有一段時期了,快快為這宗喜事振作起來。"
宦家並沒有邀請太多客人,最令宦楣詫異的是,女方交上來的名單也只得疏疏落落三五個名字。
她與自由說:"你可以邀請整班同學來喝杯喜酒。"
自由搖頭笑曰:"別麻煩人家了。"
宦楣艷慕自由的瀟灑,輪到她的時候,她也希望可以這樣做。
"自由,你比你的年紀成熟得多。"
自由回答:"沒有父母的人通常長得快。"
宦楣心裡還有幾個問題:冉鎮賓會不會與葉凱蒂同來?父親會不會劃掉梁小蓉的名字?宗平與上游同場出現有沒有尷尬?
一切顧慮都是多餘的。
天氣雖然略見料峭,卻是個天清氣朗的好日子。
自由打扮好了,一亮相,連宦楣這樣愛挑剔的人都忍不住讚歎大哥眼光,一身乳白緞子禮服端莊秀麗,脖子三串珍珠的晶潤光輝直映到她盈盈的笑靨上。
宦楣輕輕同父親說:"滿意否?"
宦興波點點頭。
宦太太在一旁輕輕說:"所以我一直說,對親家講的是人品,不是身家。"
宦楣站在門口迎賓,梁小蓉出現的時候她驚喜的迎出去與她握手,小蓉獨個兒來,而且消瘦得多,她們倆沒有講話,緊緊握手,她逗留一會兒便離去。
宦楣覺得心安理得,臉上的微笑自然得多。
冉鎮賓踏上斜坡來的時候,身邊沒有女伴,宦楣心中一疊聲慶幸。
冉鎮賓:"宦翁呢?"
宦楣抬起頭四下張望,果然,找不到父親的蹤跡,也不在意,她看到母親正與自由的兄嫂寒暄。
賓客差不多到齊,花園有點擠,宦楣全神貫注的在人群中周旋,並不覺得累,但新鞋永遠軋腳,是不爭的事實。
上半場已過,宦楣決定回屋裡換鞋。
經過廚房看到巧克力蛋糕,忍不住坐下舒舒腳筋飽一下口福。
剛在這個時候,宦興波推門而入,宦楣叫聲"爸爸",才看到父親身邊跟著四名大漢,皆穿深色西裝,臉色沉著。
宦楣只見父親面如土色,不禁站起來問:"你們是誰,為何挾持家父?"
他們並不理會宦楣,只是對宦興波說:"宦先生,請你跟我們自後門走。"
宦楣急了,赤腳跟上去,"爸爸,你上哪裡去?"
她拉住父親衣角不放。
一位大漢轉過頭來,以比較溫和的語氣說:"宦小姐,令尊協助我們調查一些事情,稍後即返。"
宦楣臉色轉得煞白,"調查什麼?"
"眉豆,讓他們走。"
宦楣一轉頭,見是鄧宗平。
"你來了,"她嚷,"快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,這些人是誰?"宦楣硬是擋在眾人面前,不肯讓路。
其中一位大漢不耐煩,"小姐,速速讓開,否則告你阻差辦公。"
宦楣猶如被人兜頭兜腦澆了一盆冰水,通體生涼,牙關打戰,"你們,你們是——"
宦興波的聲音非常疲倦但仍然維持鎮靜,"眉豆,快讓開。"
鄧宗平挺身而出,"諸位,我是宦興波先生的律師。"
宗平尾隨他們而出。
宦楣一直追上去,看著父親被四個人推上一輛車子。
鄧宗平回頭勸說:"眉豆,你且回去,有我在,請放心。"
宦楣看著宗平,已亂的心總算得到一點依歸。
只見兩架車子直駛下山坡,絕塵而去。
園子裡參加酒會的賓客並沒有看見這一幕,只除了一個人,他是冉鎮賓,他目擊宦興波被帶走,揚一揚左邊的眉毛,隨即離去。
宦楣回到廚房,發覺雙手不停顫抖,連忙取過一杯烈酒灌下肚子。
"你在這裡。"
宦楣抬起頭,"上游。"她幾乎沒癱瘓。
聶上游過來扶住她,"快坐下,你腳底流血。"
"他們把父親帶走,"宦楣抓住上游的肩膀,"為什麼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