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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6 頁

 

  "宦暉呢?"

  自由很平靜的回答:"在收拾細軟。"

  宦楣一震,"你知道了?"

  "他今天早上告訴我。"

  她神色一點不見有異!

  "他說你已經知道,可是我看不出蛛絲馬跡。"

  "你不怕?仍然義無反顧的等他?"

  "他說稍後安定下來便派人接我。"

  "跟他過逃亡的日子?"

  "怕什麼,偌大的北美洲不知幾多黑市非法居民。"

  "可是你要離鄉別井,或許一輩子見不到親人的面。"

  自由坦然答:"我父母早已過世。"

  宦楣不得不承認,"宦暉還是有一點點彩數。"

  "你呢,你同鄧律師可以從頭開始?"

  宦楣低下頭,澀酸地說:"我與他,是本世紀最大的一場誤會。"

  自由仰頭,看著天空,"你看這些會眨眼的星,傳說每一顆都代表一個人的命運。"

  "誰說的,星的命運,也受奇異力量控制。"

  自由看她一眼,笑笑,站起來走了。

  宦楣不打算睡覺,屏息等到深夜,看見一輛小小不亮燈的黑色房車,悄悄開上來,停在路口,接應的人來了。

  父親臥室的燈光閃了一閃,宦楣立刻到車房去。

  不久有兩個人影自圖畫室長窗掩出,輕輕走過花園,上了車。

  車子隨即開走,宦楣尾隨在後。

  她比他們更熟這條路,她自另一頭下坡,在大路上等候他們駛至,這樣,他們再也不會懷疑有人追蹤。

  兩部車子一前一後向郊外駛去。

  路至一半,車子已非常稀疏,前車早已發覺有人尾隨在後,宦楣看見她父親回頭張望,認出她的車子。

  前車緩緩駛進一條私家路,宦楣驚疑不定,這條路對她來講,殊不陌生。

  車子停在路旁,司機跳下車,沉著的向宦楣走來。

  他問:"你一個人?"

  宦楣點點頭。

  "請你立刻把車回駛,否則我們拒絕完成任務。"

  宦楣說:"我要與父兄道別。"

  那司機說:"一分鐘內你不離開,你父兄可以跟你回家。"

  宦楣抬頭,看到父親朝她打手勢,叫她走。

  宦楣立刻把車子掉頭,駛遠。

  她把車停在公路的避車處,手臂抱在胸前,過了十分鐘,她往回駛。

  不用人帶路,她都知道前車的去向。

  他們一定準備從水路走。

  宦楣把車往回駛,靜靜停下,她取出一具電筒,徒步摸黑往小路走下去。

  她知道小路盡頭有一個私家碼頭。

  宦楣來得及送那艘漆黑的遊艇輕輕駛離碼頭,深夜中它如魅影似載走她的父兄。

  她站在碼頭中段向它揮手,在黑夜中,它一下子為濃霧所遮掩,速度奇快,幾乎即時去得無影無蹤。

  公海自有接載的大船。

  宦楣歎息。

  她仰起頭,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。

  她往回走。

  走到一半,她很平靜地用很普通的語氣說:"你還不出來,想躲到幾時去?"

  她身後嘁嚓一響,一個人影自矮樹叢中鑽出。

  宦楣跟著說:"冀軫出入口公司:沒想到你負責運進運出的是人口。"

  那個人不出聲。

  "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。"

  宦楣沒有停下腳步,一直往上坡走。

  "真沒想到你做的是這些勾當。"

  走到有路燈的地方,宦楣轉過頭來,看著黑衣黑衫的聶上游。

  "真奇怪,自古做賊的都愛穿黑色夜行農。"

  聶上游知她心中氣著,不與她辯駁。

  "為什麼不提醒我,我父兄才是賊中之賊?"

  聶上游仍不做聲。

  "今晚沒有香檳招待?"

  他伸手做一個請的姿勢,招呼宦楣入屋。

  宦楣找到酒瓶,索性不等杯子,抓住瓶子就灌,鯨吞幾口,用手背擦擦嘴,頹然倒在沙發裡,"多謝你成全兩個疑犯。"

  聶上游坐下說:"我只不過聽差辦事。"

  宦楣擺擺手,"全世界的劊子手都這麼說。"

  "是宦先生本人與總部聯絡,老闆方叫我執行任務。"

  "當然,你沒有錯,他也沒有錯,全是社會的錯。"

  "我不能告訴你,但事前已吩咐宦暉預先通知你。"

  "呵,我明白了,原來你們待我都已仁盡義至。"

  "眉豆,原諒我,這件任務關係重大,不能從我嘴裡洩漏消息。"

  "剛才我也險點壞了你們的大事,差一點點,你的手足以為我會大義滅親,向警方舉報。"

  聶上游維持緘默。

  宦楣又喝了幾口酒。

  命運總使她碰到同一類的男性,他們總是忠於任務多過一切,無論黑道白道,她總沒有在他們心目中佔第一位。

  真是失敗。

  半瓶酒下肚,宦楣的身子漸漸和暖,精神放鬆,人生觀也變得不一樣。

  她問聶君:"近年來那麼多大案子,冀軫的生意很好吧?"

  聶上游實在無法召架。

  宦楣拍一下掌,"這下可都明白了,可記得我們在法庭外偶遇!那次,你特地向梁國新兜生意吧,但是他沒有走,你賺不到佣金。"

  聶上游索性任她挪揄嘲弄。

  宦楣放下酒瓶,"我該走了,我還得編一個故事,使每一個人信,我不知情。"

  "你不適宜駕車。"

  "我可以應付。"

  "我送你。"

  "你留在家比較好,那具電話隨時會響,說不定有什麼更重要的貨等著出埠。"

  她走到車旁,腳步一樣筆直,但她找不到車匙,聶上游已經把它收起來。

  "坐過去,待我來開車。"

  "我不要領你的情。"

  "我恐怕你這次會事與願違: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宦興波與宦暉在何處落腳,只有我可以與他倆聯絡。"

  宦楣抬起頭來發呆。

  聶君把她推到鄰座,發動車子。

  "我從沒有對你說過謊,也許有些事我不該省略不提。自唐人街到小西西里,再與波多黎各黨魁結交,最後賞識我的這位老闆,是幫會大哥。眉豆,一個人總得生活,但是你對生活全然沒有瞭解,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。"

  宦楣本來不打算說話,終於忍不住,"你與鄧宗平都看不起我,因我沒有吃過苦,我倒情願一直如此,並不希望在你們跟前升級。"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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