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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頁

 

  要不是表姐站在我身邊乾瞪眼,我幾乎想說:馬上──

  「要到明年七月。」

  「嘩!」他嗚咽地說:「好吧,等你回來,我們到太空館去看星星。」

  「可以,」我精神一振,「我常去倫敦的天象館,他們的節目也很成功,但是找不到人陪,都說是孩子們去的地方……」

  他憤憤地,「可不是,我們倆彷彿永遠得不到世人的同情似的。」

  我說:「國棟,省一點吧,講了足足十分鐘了。」

  「再見。」他依依不捨。

  「再見。」我放下電話。

  表姐在一邊喃喃的說:「男人就是這一點賤,對牢他的時候當你透明,走遠點又追上來,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,近之則不遜,遠之則怨。」

  我臨睡之前,輾轉反側,天氣這麼涼了,在外國的滋味並不好受,若在香港時,國棟有稍微明確的表示,我就不必走這一趟,誰在乎這勞什子的秘書文憑呢?可是我苦在下不了台,唉,耽到明年七月才回去,可能永遠失去了他,現在馬上動身走,又顯得自輕自賤,這……

  第二天,表姐在早餐桌子上說:「怎麼,臉腫腫的,沒睡好?告訴你,做人樂觀點,凡事是注定的,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,遲早跑掉。」

  但我心中只有國棟,我是那種傻氣的老式女子。(三)

  我是麗莎的表姐,麗莎是我小表妹,我比她大好多,自小看她長大,疼她疼得不得了。

  我也知道這一次小表妹到英國來,自然有其不得意之處,果然,她喜歡的男孩子不喜歡她,所以,為了避開不愉快兼毫無結果的一段感情,她藉口讀書而來到我這裡。

  她一直在我家住,功課也有進步,很適應新環境,因為我認為那個香港男孩子對麗莎不好,所以堅決要她念完這個課程,不讓她回去。

  同時我也介紹各式各樣的男人給麗莎,希望移轉她的目標,但是感情這樣東西,像銀行中的存款,為數有限,麗莎的感情存款早已被那個叫張國棟的男孩子支清,因此對其他的男人不瞅不賺,沒奈何,而那個張國棟呢,又不曉得他自己有多幸運,卻拚命的拿麗莎的感情來揮霍浪費。

  唉世事大都如此。

  在我的限內,麗莎是個愉快、溫柔、開朗、漂亮的女孩子,誰娶了她,應該是福氣,她這種安於室型的女孩子,在今日可以說已經很少了。

  但人家怎麼想,我實在不知道,怎麼會有男人不願要她?我氣不過來。

  但是麗莎的夢中情人終於又來招引她,一而再,再而三的打長途電話與她談天,麗莎飽受折磨,不到十天,便因輾轉反側地失眠而消瘦。

  我幾次三番的跟麗莎說:「你不要這麼傻,為什麼要你巴巴的回去遷就他?難道他不能到英國來探望你?還有幾個月就可以拿一張文憑,不要放棄功課。」

  麗莎也是個好強的孩子,她強忍著,用意旨力克服感情的衝動。

  皇天不負苦心人,一個傍晚,麗莎接到電報,她讀完後跳起來喊:「國棟要來看我!他到倫敦來兩個星期,表姐,他並且在電報中要求與我訂婚!」

  我聽了非常高興,心中像放下一塊大石般,但面子上不露出來,冷冷問:「訂了婚如何?」

  「待我畢業後回香港結婚!」她喜氣洋洋地。

  我說:「便宜了這個小子!」但也忍不住笑起來。

  一個女人,最終求的是什麼?體貼的丈夫,聽話的孩子,這便是一切。

  我太為麗莎高興,我確實相信,此刻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其中之一。

  她一天比天跳躍,終於日子來到,我陪她到飛機場去接心上人。

  那個男孩子忽忽忙忙的奔出來,一見到麗莎,也不理會行李,一把將她擁在懷內。他面目清秀,一派書生樣,加之雙眼紅紅,一臉憔悴,我馬上被感動,對他的敵意立刻取消。

  以後的故事再也不消我來細說。

  他在倫敦陪了麗莎兩個星期,就住在我們家,麗莎去上學,他就與我作伴,觀察之下,我覺得也難怪麗莎對他傾心。

  他倆在倫敦訂的婚,兩人決定在回港後立刻結婚,我真正的放下了心,有情人終成眷屬,世上沒有再比這件事更稱心如意了。

  已婚男人

  我躺在醫生的臥椅上,慢慢的說: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能離開他,我想我只是怕寂寞,而不是真愛他,我知道他利用我,糟蹋我……」我的聲一日低下去。

  醫生用筆敲著桌子,他的房間是靜寂的,那一下單調的聲音幾乎引起回音。

  我說:「我想離開他,請幫助我。」

  醫生咳嗽一聲,他說:「我只是個心理醫生,我不能幫你,我只能替你找出因由為什麼你不願離開他。」

  「我怕寂寞。」我說。

  「可是你說有別的男人約你,你不是沒有選擇的。」

  我沉默。

  「你害怕單身男人?」醫生問。

  「我為什麼要怕他們?」我問。

  「或許你覺得戀愛很痛苦,或者你怕最後要結婚生孩子,你不願意負這些責任,會不會?」

  我跳起來,瞪著醫生。

  他書桌上的鬧鐘啊起來,我們的時間夠了。我挽起手袋,我說:「下星期再見。」

  他送我到門口。「再見。」

  自醫生處出來,我並沒有覺得更輕鬆。

  我約了麗絲午餐,在酒店的咖啡座中,人群熙來攘往,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子坐下,看見麗絲氣呼呼地趕到。

  她叫了一客三文治,問我:「吃什麼?」

  我搖搖頭,「我喝咖啡。」

  她凝視我,「你就快瘦得要消失在空氣中了,怎麼,心情可好?」

  我說:「如果我還找不到男朋友……」

  她不耐煩,「你根本沒有找。」她說:「卻爾斯告訴我,你連電話都不聽他的,不是說在洗頭,就是馬上要出去。」

  我分辯,「卻爾斯根本沒有誠意,只懂得占女人便宜,這種男孩子閒來只想約有點名氣的女孩子上街,沾別人的光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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