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薔薇泡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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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頁

 

  天濛濛亮了。魚肚白的天空,淡淡的月亮猶掛在一角,像個影子,是愛情的靈魂。

  「婚禮完畢,你就該回家了。」愛德華勸我。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我喜歡你,寶琳,你對占姆士是真心的,不比梵妮莎對菲臘。」愛德華說。

  「你這孩子懂些什麼,」我歎口氣,「梵妮莎對菲臘才好呢,你不明白。」

  「你看你,又教訓我,我好不容易溜出來見你,你總不見情。」他笑。

  「你倒是自由。」我的意思他自然明白。

  「比起占姆士,那當然,」愛德華說:「他做人一生跟著行程表:什麼時候出生,什麼時候結婚,跟誰生孩子,吃些什麼,穿那種衣服……他生活很苦惱。」

  我岔開話題:「即使是你們的名字,也很受嚴格挑選,來來去去是占姆士查理士亨利。」

  愛德華大笑,「不然叫什麼?羅拔王子、艾維斯王子?名字也有格局呀,女孩子當然是瑪麗,維多利亞、伊麗莎白,你幾時聽過有雲蒂皇后、吉蒂皇后?告訴你,母親不喜歡比亞翠斯這個名字呢,大嫂將來還有得麻煩。」

  我喃喃說:「真厲害,必也正名乎。」

  「你滿意啦?她做人也不好過呢。」愛德華說。

  我的眼睛刺痛得睜不開來,愛德華帶著我與保鏢B三上飛機。

  那機艙小小,非常舒服,我用藥水敷了棉花,覆在眼上休息。

  愛德華在一邊看圖書,他在讀一本有關中國名勝古跡的書,他問我:「秦始皇帝為什麼要造那麼大的墳墓與那麼多的陶俑?」

  我說:「愛德華,關於中國與關於人性,我不會知道得比你更多。」

  「他是一個怪人。」他合上書本下個結論。

  「誰?」

  「秦始皇帝。」

  「天。」我呻吟,「我不會關心不相干的人,你為什麼不關心一下身邊的事呢。」

  「寶琳,我能否問你一件事?」我趨向前來。

  「什麼事,說吧,別問得太深刻。」我取下眼上的棉花。

  「占姆士有沒有送過你一隻袋表,跟這一隻一個式樣的?」他自褲帶取出他的表。

  我看一看,「有,我很喜歡這只表,怎麼,你們幾兄弟人各一隻呀?」

  「你說的不錯,這是祖父在我們廿一歲的時候送我們的生日禮物,小弟還沒有收到呢。」愛德華說。

  「你有廿一了嗎?」我微笑。

  「寶琳,說真的,這件禮物,我們應保留到死的那天,而占姆士卻給了你——」

  「你想代他討還是不是?」我一骨碌坐起來,「真嚕嗦,從沒見過這麼小家子氣的王子,」我取過手提袋,掏出整只織錦袋交給他,「拿回去。」

  「寶琳,你不明白——」

  我瞪大了眼,喝道:「我明白得很,你閉嘴!」

  他震驚。

  我罵:「你們家,男人全部婆婆媽媽,女人則牡雞司晨,我受夠了。」我閉上眼睛。

  我默默數阿拉伯字母,平靜下來。呵一輩子對著他們的又不是我,我何必擔心,我應當慶幸我只是個觀光客。

  我緊閉著嘴唇,又一次做了阿Q。

  愛德華說:「我知道你生氣了,但我情願看你生氣,好過看我母親生氣,我怕她怕得要死。」

  我睜開雙眼,我說:「你真可愛得要死。」

  「請你原宥我們,寶琳,對一隻鳥兒解釋飛翔是困難的事。」說來說去,他要取回金錶。

  「這麼伶俐的口才。」我詫異。

  「不錯。」他瞇瞇笑,「我佔這個便宜。」

  飛機經過三小時的旅程就到達了,一樣又服務員招呼茶水,真是皇帝般的享受,不必苦候行李,經過海關的長龍,我們直接在機場上車。

  愛德華還替我挽著行李下飛機哩。 他說:「B三會得替你安排住所,明天你可以自由活動,不必跟旅行團行動,我會再跟你聯絡。」

  我問:「菲臘與梵妮莎會來嗎?」

  「沒請他們觀禮,如有興趣,他們可以跟市民站在一起。」

  「太過分了。」

  「寶琳,我母親是那種一輩子記仇的人。」

  「我呢?」我忽然明白了,「我是怎麼可以來的?」

  「如果沒有母后的懿旨,我敢來見你?」愛德華笑。

  「她為什麼邀請我?」我問:「向我示威?」

  愛德華還是笑。窩臉紅了,多麼荒謬,她居然要向我示威。

  「她尊重你的原因,跟我喜歡你的道理一樣,你是這麼天真,居然忘了你是占姆士的救命恩人。」

  「就因為如此?」我問。

  「足夠了。」他說:「寶琳,我們明天見。」

  「我非常寂寞。」我說:「得閒出來陪陪我。」

  「我看看能否出來。」愛德華說:「但別等我。」

  「去你的,等你?」我伸長了脖子,罵他。

  他笑著走了。

  第八章

  他把我安排在酒店頂樓最好的套房中, B三在門外,不知是保護我抑或是監視我。

  我斜倚在床上看電視卡通,有人敲門,我順口說:「進來。」我以為是B三。

  「馬小姐。」

  我抬頭,「你!」我跳起來,「B三,B三!」我大叫。是那個太陽報記者,穿著侍役的制服,他又混進來了。

  「你是怎麼跟蹤而來的?」我尖聲說:「你簡直像一只冤魂。」

  「噓——」他趨向前來。

  「B三呢?你把他怎麼了?」我退後一步。

  「馬小姐,你聽我說幾句話好不好?」他哀求,「我已經走投無路了,你幫幫忙,行行好,我上有八十歲老娘,下有三歲孩兒,你總得聽我說完這幾句話。」

  我這個人一向吃軟不吃硬,聽他說得實在可憐,歎了一口氣,攤開雙手,我說:「我跟你說過一千次,我不能幫你。」

  他幾乎要哭,「寶琳,」他說:「太陽報已給我下了最後哀的美敦書,如果我再沒有成績拿出來,他們要開除我。」

  我說:「那麼是你不夠運。」

  「馬小姐,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,」他彷彿要跪下來,「你行行好。」

  「你想我怎麼做呢?後天我也得回家了,你不會跟著我去香港吧?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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