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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頁

 

  他有全套親友盼望認識她,把義務與責任加在她頭上,金睛火眼瞪著這個找到第二次歸宿的女人:真幸福,偉大的英某沒嫌她是名寡婦……

  約會是約會,至於再婚,不必了。

  能夠這樣瀟灑豁達,不外是因為身邊還有節蓄。

  她慨歎,當年,捨棄官司換取賠償,可見是正確的選擇。

  替展航做一切髒工夫都是甘心的,一邊嘮叨著他老像幼兒:永不懂收拾,睡房似垃圾崗,可是一邊喜孜孜做得一身是汗。

  她會愛別人似展航一樣多嗎,不可能。

  她愉快地同展航說:「看到孫兒的感覺,奇妙得講不出來,抱著不願放下。」

  展航微笑。

  隔一會兒於太太說:「不過,英假使邀請我跳舞,我仍然會赴約。」

  展航附和地回答:「那當然。」

  很快,英維智會覺得累,屆時,就會著女友回家,他想找個人照顧他起居,不是晚晚出外跳舞。

  展航到這個時候才曉得幸災樂禍的感覺是那樣好。

  九月八日是大日子,展航終於擺脫中學生身份。

  一走進大學校園,他覺得滄桑地海關天空,經過那麼多事,他都以為自己有廿八三十了,沒有,仍然沒有選舉權,到了酒吧,酒保仍然不肯賣酒給他。

  真窩囊。

  母親送他到註冊處,「祝你有一個新的好開始。」

  展航頷首。

  然而一轉身,他就看到一個穿灰色套裝苗條的倩影,細腰,婀娜,他震驚。

  追上去,手非常冒昧地搭到她肩上,她轉過頭來,呵,是另外一個人,臉容比較健康,但是有同樣魅影憧憧的大眼睛。

  他道歉:「我認錯人了。」

  那年輕女子笑笑走開,呵魅由心生。

  這時,輪到別人把手放在他肩上。

  「於展航,記得我嗎?」

  他看著那少年人。

  誰,這麼臉熟,他一邊微笑一邊追溯。

  「展航,我是李偉謙。」

  是他,竟是他,又見面了,兜兜轉轉,老朋友又到了眼前。

  展航不由得擁抱他,兩人都覺得重逢是好事。

  「你怎麼會看到我?」

  偉謙答:「老規矩,朝女孩們竊竊的眼光看過去,還有誰,還不是老好於展航。」

  展航笑,「你還是老樣子,仍喜打趣我,哪裡有什麼女孩子,快告訴我,讀的是什麼科。」

  李偉謙忽然黯然,「展航,我家發生許多事。」

  展航一怔,與他坐下來,「你家億萬身家,會有何事?」

  「家裡環境窘逼。」

  「開玩笑!」

  「於展航,你這人五穀不分,不管世界去到何時何處,專長迷暈女生,其它一概不理,東南亞經濟崩潰你可知道!」

  「你家生意是上市公司,股民遭殃而己。」

  「你懂什麼,垃圾股你聽過沒有,只值幾個仙,一樣要結束營業。」

  展航大驚,「怎麼會到這種地步?」

  「投資失誤,以為花常好,月常圓,花費無法控制,出了紕漏,又不知修補。」

  展航張大了嘴。

  這時,註冊處叫出他名字,他連忙交上學費支票,看,也並不是有教無類,必需付出代價。

  再回來,已經不見了李偉謙。

  他急了,到處找他,甚至叫學校職員用擴音機叫他。

  李偉謙回來說:「我己到工程科報到。」

  「讀什麼工程?」

  「當然是電子,希望立刻找到工作,你呢?」

  「心理學。」

  「唏,真是富貴閒人。」

  「來,我請你吃飯。」

  「請伯母做清蒸龍蝦給我吃。」

  「沒問題。」

  他一直用力拍打著李偉謙的肩膀。

  這時,有幾個女孩子搭訕地過來問東問西,醉翁之意,十分明顯。

  偉謙非常厭惡,大聲說:「我是你,展航.我就叫非禮。」

  展航立刻與他離去。

  他用公眾電話請母親準備菜式招待朋友。

  一進於家的門,偉謙忽然哭了,由此可知,這段日子他的確吃了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苦頭。

  展航問:「要不要到我家來住?」

  「真的還是假的?」

  於伯母即時說:「不吸煙的話無限歡迎。」

  李偉謙忙不迭點頭。

  他同展航說:「家母變賣珠寶,奸商真狠心,只付十份一原來價錢。」

  於太太連忙說:「偉謙,我記得你最喜歡這鴨汁雲吞,多吃點。」

  這叫做食療。

  李偉謙搬進展翹房間住。

  「你別嫌。」

  偉謙居然還有幽默感,「我一向喜歡淺紫色。」

  大家都笑了。

  展航忽然間:「你還有見到叔父嗎?」

  偉謙忿慨地說:「他見死不救,並已與我家斷絕來往。」

  「你知道他近況嗎?」

  「不知。」

  「他仍與段福棋在一起?」

  「誰?」

  展航看得出偉謙是真的全無記憶了,於是不再追究。

  於太太愛屋及烏,幫偉謙收拾。

  「衣服帶不足,展航你讓幾件出來。」

  展航一看,「鞋子也不對,都穿我的好了。」

  「唉,報上經濟版全是某富商一百億財產化為烏有兼負債千億的消息。」

  展航大惑不解,「一夜之間,錢去了何處?」

  於太太答:「我不明白的卻是當初巨款從何而來。」

  「怕是同一處吧。」

  「那是什麼地方?」

  展航答:「一種黑洞。」

  偉謙過來,怪羨慕地問:「你們母子談什麼,那麼親密,我與媽媽很疏離,她應酬多,愛打牌旅遊,時時不在家。」

  「過來,」於太太說:「把心事告訴阿姨。」

  第二天在演講廳,約三四十個同學才坐定,一個妙齡女子推門進來。

  她手中拿著講義,放到書桌上,用筆在黑板上寫下朱本欣博士五個大字。

  她說:「我是你們的講師。」

  朱博士正是昨天展航認錯的人。

  今日,她穿黑色套裝,更加瘦削,更像一個人。

  展航十分震驚,她竟是他的老師。

  同學們紛紛爭著問幼稚的問題,像「可要考試」,「有幾條題目」,「可需實習」,「將來找工作容易嗎」。

  朱女士似乎有無窮耐心。

  她太懂得他們的心理了。

  鈴聲一響,同學們一哄而散,不知怎地,經過走廊時人擠,他需與她面對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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