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航彷彿知道這是誰,他試探:「是馬囡囡?」
那還一怔,「家母的確叫我囡囡。」
「你學名是什麼?」
「我叫馬式柔。」
「我是於展航。」
她卻低呼一聲,「哎呀。」
「什麼事?」
「你是展航?」她咕咕地笑,「好久不見,對我還有印象嗎?」
一個穿橘紅色泳衣的小小人,圓圓小面孔似洋娃娃,今日,長相應當沒有太大變化。
「你呢,你可記得我?」
「大頭,大眼睛。」
從來沒有人那樣形容於展航。
於太太走過,生了疑心,「同誰聊得那麼高興?」
展航把電話遞給她。
「呵,是囡囡,今日下午來?可以呀,歡迎歡迎。」
放下電話,於太太說:「準備一下,爛黑T恤該脫下來了。」
「何必那麼隆重。」
於太太笑笑,「這是你的初吻女友。」
展航也笑了。
「長得有點像玉枝吧?」
「不知道,這些年來,連照片都沒見過。」
忽然又想起了於家,不知從何處打探到電話,又重拾友誼,千萬不要介意,否則,那裡還有朋友。
三點鐘,客人來了。
展航還在樓上,聽見母親打開了門,與客人談半晌,又大聲叫:「展航,囡囡來了。」
展航放下功課往下走。
這才知道客人為什麼在門口擾攘良久,原來她帶來兩頭小小的金色尋回犬,於太太喜歡得不得了,正蹲著與它們玩。
展航要到這個時候,才知道母親真正寂寞,內心惻然。
他看到了客人,客人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牢他。
兩個人都愣住在那裡。
馬式柔身段高佻,芽一件黑色針織短裙,可是美好身段表露無遺,豐胸、細腰、長腿,最叫展航吃驚的是她那熾熱的大眼睛與尖下巴。
展航忽然臉紅,像,像煞了一個人,不能再像了,比任何一個他認為象的人都更像。
他一步步走下來。
她輕輕向他說:「展航你好。」
於太太在一旁笑:「這小狗真可愛,我也去寵物店挑一隻來養。」
馬式柔連忙說:「伯母可以揀一隻,我媽說兩隻太多,只允許我養一隻。」
「真的?」
展航笑,「請進屋來談。」
馬式柔比她年齡成熱,言行叫人舒服。
「馬太太呢?」
「屋頂漏水,她要等修理工人,一時走不開,叫我致歉。」
於太太立刻說:「展航,你過去幫幫眼,三行工人出名刁鑽。」
馬式柔呵一聲,「那真感激無限。」
展航取過外套,「小狗且放在我家吧。」
他開出吉普車,「家在哪裡?」
「下一條街就是。」
「那麼近?」
「是呀,聽說這區學校好。」
展航到馬家的時候修理工人正在大吹法螺,一見男丁,態度收斂許多。
展航在這種瑣事上有經驗,與工人議論起價錢及修理工序,不久完滿解決。
馬太太十分感激,「展航長這麼大了,真是好幫手,你媽好福氣。」
「伯母有事叫我,我能搬能抬。」
「這樣客氣,人家是怎麼教兒子的。」
展航笑,「慢慢就習慣了,這裡風土人情還算不錯。」
展航把伯母送往自己家與母親聊天。
他與式柔留在馬家監工聊天。
她告訴他:「我至今不會游泳。」
「我教你。」
「不行,學過多次,一看到水嚇得混身麻痺。」
「他們教得不好。」
式柔笑了,「你挺自信。」
「教游泳,我還行。」
「遇過溺的人再也不會夠膽子游泳。」
工人敲打了許久,馬太太一直在於家敘舊,式柔說個不己,時間過得飛快。
終於完工,已是下午。
工人離去,展航幫助清潔好地方,式柔嘖嘖稱奇。
展航走過去,用兩手的虎口量度式柔腰身,「盡量吸口氣。」
「幹什麼?」
「屏住呼吸別動。」
展航兩隻手竟然可以環繞住式柔的腰身,那樣細的腰。
式柔不以為忤,轉過身來笑。
她唇上抹著深紫色胭脂,更顯得皮子雪白,晶瑩透明,她鬆出一口氣。
她似乏力般倒在沙發裡,那種天賦嬌媚魅力太過象另外一個人,以致展航有點戰慄,像是那人的靈魂佔據了一個少女的身軀,想再一次作祟,要使於展航寢食不安。
她沒有片到安靜,又探過頭來問:「你怎麼不說話?」
展航怔怔地看著她。
「聽說,你女友最多。」
展航答:「都是謠言罷了。」
式柔不聽他的解釋,「而且,很早就結交成年女性。」
「誰說的?」
「人人。」
展航笑答:「太器重我了。」
「全是傳言?」
展航見她那麼可愛,不禁說:「近日年紀大了,也力不從心啦。」
式柔一怔,哈哈大笑起來。
電話鈴響,式柔去聽,轉過頭來說;「於伯母找你。」
展航最喜歡看她擰過腰身來笑這個姿勢,他做得他可以坐著看足一個下午。
於太太同他說:「筆臻等了你好久,你忘了她的約會?」
「我今天沒有約她,」那別緻的名字忽然變得陌生。
「也該回來了。」
「是。」
展航告辭。
式柔嬌俏地問:「不訂下一次約會?真是前所未有的經驗。」
展航微笑,「要同我出去,就不能再見別人了。」
式柔詫異,「有這種規矩嗎,你不像沒有自信的人。」
「想清楚,囡囡,改天再聯絡。」
式柔又一次大笑。
他駕車回家,馬伯母已經告辭,筆臻一個人在書房裡。
展航探頭進去問:「我母親呢?」
「她在午睡。」
主人已經累了,客人還不願走,難怪母親召他回來。
聰明伶俐的黃筆臻怎麼會犯這種毛病呢,由此可知,愛裡沒有智慧。
展航在她對面,微笑問:「你專門等我?」
「是。」
展航問:「什麼事?」
「伯母說,你小時候有一個女朋友叫伍玉枝,同我很像。」
「我媽弄錯,我與玉枝,像兄弟姐妹一樣。」
筆臻說:「後來,她在異鄉結婚生子。」
「不算異鄉,那也是講中文的地方。」
「我於你,大概也似兄弟姐妹吧。」
展航覺得這像是同他攤牌,於是他輕輕反問:「你想做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