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貞長歎一聲。童保俊也有不得已之處吧。
她問:「對了,那瓶酒化驗出來沒有?」
「一有結果,我立刻通知你。」世貞剛想說再見,王子恩另外辟了新話題。
「我對慶芳,開始從新估計。」
「那是好事。」「真想重頭教她穿衣服打扮。」
「不可,外表是小事,一個好妻子,無論穿衣品味如何,仍是好妻子。」王子恩恍然大悟,「世貞,你有無比智慧。」
世貞笑說:「你一點即明,才真正聰明。」他沉默半晌,唔一聲掛斷電話。
第五章
他思想一搞通,不日便是吉隆坡阮氏紙廠的乘龍快婿,岳丈的一切都與他有關,現成的事業、親情、家庭,從此可以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。
每個人的遭遇不同,各有奇遇。
傍晚,世貞叫司機把車子駛往童宅。
這一次,她在客廳瀏覽,只見一整面玻璃牆外是人工瀑布,流水淙淙,映得室內陰涼無比。這是一幢豪宅。
以童氏生意規模來說,不是負擔不起這樣華麗的別墅,可是生意人本色穩健,又不致如此破費,由此可知童另外還有巨額資產。
這家人說不出的神秘。
傭人斟出茶來,世貞喝一口,問道:「式輝在嗎?」「他到醫務所去了,王小姐隨便休息。」「我改次再來。」女傭忽然側耳,「有車聲,或許是他回來了。」果然,童式輝滿面笑容地走進來。
今日,世貞以完全不同的眼光看他,只覺得他神情恍惚,那笑容也許只是面部肌肉抽搐不受控制的現象,以前都沒察覺。
「過來,式輝,坐在我身邊。」童式輝有點猶疑。
「告訴我,我是誰。」童式輝撫摸她的臉,隔了很久,不能肯定,最後說:「阮,是阮。」世貞歎口氣,低聲問:「醫生怎麼說?」「我很好。」傭人捧出茶點。
「母親呢?」「我在這。」世貞一驚,額角冒出冷汗。
像是欺侮一個小孩子被他的母親捉到,她連忙賠笑站起。
童太太不動聲色,微笑:「世貞,你還住在酒店?不如搬到這,舒服得多。」
世貞也笑,「我考慮一下。」童太太坐到童式輝身邊,「你若肯做我私人助理,我願出高薪,並且預支一年薪酬。」世貞說:「嗶。」上一任私人助理是阮祝捷嗎。
童太太絕口不提童式輝的毛病,「式輝喜歡你。」世貞答:「我也喜歡他。」童太太輕輕說:「做人不外是三餐一宿,生命短暫,時光需好好利用。」「你說得對。」普通人待掙扎到一口安樂茶飯,抬起頭來,已經白了半邊頭。
「世貞,你趁早給我一個答案。」世貞低下頭來。
「來,吃碗燕窩。」小小碗盛著不知什麼,有一股奇異的濃香,世貞吃一口。
童太太說:「你有什麼額外要求,告訴我,我若做得到,一定答應你。」「我回去好好想一想。」「式輝,送世貞出去。」童式輝聽得懂母親的話,一直送世貞到門口。
世貞握著他的手,內心惻然,問他:「我來陪你可好?」他高興地答:「好。」世貞輕歎一聲,轉過頭去上車。
車子還未駛抵市區,世貞的無線電話響起。
是王子恩,「現在方便講話嗎?」「過十分鐘我撥給你。」「一言為定。」世貞對司機說:「就在這裡停車,我有事要辦。」她走進一問咖啡室,找一個角落與王子恩通話。
「世貞,」王子恩聲音非常鄭重,「化驗報告說那瓶酒裡有極重份量的麻醉劑。」
嗯,叫人喝了回復童真般快樂,無憂無慮,渾忘一切煩惱,用來醫治破碎的心至好不過。
「是違法的吧。」「若由醫生開出處方,則屬合法。」世貞說:「謝謝你,子恩。」「世貞,在童家,你要事事小心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「唏,為什麼我們的父親均不是億萬富翁,否則,整日喝香檳坐遊艇喊悶可多好。」
世貞笑了,「你岳父身家可不止一億。」「實在令人心動。」
「等著接你帖子。」
「記得與我聯絡。」跟著,王子恩把化驗報告傳真給世貞。
世貞拿著它去見醫生。「是令精神科病人鎮靜的一藥物聚四氟乙烯。」「為什麼服用後會令人那樣快活?」
「那只不過是一種幻覺。」「於身體有害嗎?」
「像一切麻醉劑,容易上癮,終於不能自撥。」
「啊。」醫生試探問:「誰在使用這種麻醉劑?」
「一個朋友。」
「請勸他前往戒毒所。」
「醫生,我在想,一個人是否一定要面對可怕的現實呢?」醫生目光炯炯,「應克服困難,勇於承擔。」
「如果那是一個不能逃避,與生俱來的難題呢?」
「接受事實,苦中作樂。」
「無論如何不可麻醉自己?」醫生躊躇,「我是一個醫生。」他苦笑。
世貞點點頭,再大代價,再痛苦,也要醫到底。
他口氣稍微回軟。「譬如說,癌症病人到了末期,為著維持人類最低的尊嚴,醫生也會給予瑪非因。」「謝謝你醫生。」她離開醫務所。
傍晚與童保俊通電話。「我已經辦妥了事,想回家。」
「我還有其他任務派給你。」「我有話需面對面地說。」
「是什麼事?」
「我明日返來。」童保俊只得說:「你若不怕辛苦,儘管來回的跑好了。」回到總公司,世貞第一件事便是到人事部找羅老總。
人家見是新寵王小姐,自然十分客氣,不卑不亢。
世貞也十分謙恭,「我想查幾個問題,你派名手下幫我。」「陳旺聰明伶俐,他會幫你。」那小陳進來,唇紅齒白,開口就問冰姬可好,那名追求者一定是他了。
世貞靜靜跟他說:「阮祝捷是考進童氏公司來的嗎?」
「不,」小陳搖頭,「我記得很清楚,她由童先生親自推薦。」
「那麼多同事,你彷彿對她特別有印象。」小陳忽然露出悵憫的神情,「祝捷是美女。」啊,原來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