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西岸陽光充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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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5 頁

 

  宜室又一次訝異,沒想到何太太口角生風,諧趣幽默,忍不住問:「請恕我眼拙,你做事的時候,用什麼藝名?」

  何太太笑笑,說出三個字。

  宜室大吃一驚,「你是她?久聞大名,如雷貫耳。」

  何太太連忙拉住宜室的手,「宜室姐別取笑我。」

  「我怎麼沒認出來。」可見經己洗盡鉛華。

  「落魄了。」

  「胡說,比從前好看不知多少倍,你要是還化著那個濃妝,穿那些怪農服,誰敢認識你。」

  由此可知,華僑之中,臥虎藏龍,都來避靜。

  何太太笑。

  門鈴響,英世保與賈姬雙雙一起進來,兩個人都守時,在門外相遇。

  世保顯然自地盤出來,吉甫車,膠底靴,他今日的女伴卻穿著件絲棉袍,好一個對比。

  世保肚子餓,見了食物就抓來吃,一邊說:「大家晚上有空的話,我在佛笑樓請客。」

  何太太立刻朝賈姬打一個眼色,笑道:「我這裡有兩個孩子,別嫌吵。」

  說到孩子,宜室自然想念起琴瑟兩女來,已經隔日通一次話,還這麼放不下心,可見母女情深。

  英世保站起來,「稍後我開輛大車來接你們,此刻我還有事待辦」

  宜室送他到門口,輕輕問:「賈小姐如何?」

  「那酸儒這麼放心把你一個人擱家中?」

  「英世保,你放尊重些。」

  他歎口氣,「各有前因莫羨人。」

  他轉頭去了。

  宜室回去問:「怎麼樣?」

  賈姬說:「原來雜誌上那張照片拍得不好,他不上照。」

  宜室見她這樣欣賞他,不禁怔怔地感慨萬千。

  何太太笑,「我們倒是因賈小姐的緣故賺了一頓吃的。」

  社交圈子也已經建立起來了,就同在香港一樣。

  賈姬不放心的問:「他可喜歡我?」

  何太太笑答:「不喜歡的話幹嗎治一桌酒請客。」

  賈姬吁出一口氣。

  宜室沒想到這件事會進行得如此順利,倒是有點意外,她絲毫沒有不甘心的意思,一切憑機緣巧合,他等宜室那麼久,白重恩又等他那麼久,忽然之間出現個不相干的人,一下子就成事,可見這與付出多少沒有毫絲關係。

  宜室忽然笑了。

  何太太是個體貼的好人,怕賈小姐尷尬,連忙把宜室拉到廚房,悄悄的問:「第一次做媒吧。」

  「不止了,希望這次成功,你客觀看,覺得怎麼樣?」

  何太太只是微笑,「在外國,成事的機會又大些。」

  那個晚上,英世保熱誠大方的招待女賓,一言一動,恰到好處,足足可以打九十五分。

  宜室十分感動,希望他這樣用心,有一點點是因為她的緣故。

  何太太后來這樣稱讚英世保:「有名有利有學識,又一表人才,卻絲毫不露驕矜之態,真是難得,要極有福氣的女子才能嫁到這種丈夫。」

  宜室沒有搭腔。

  午夜,她輕輕滑入溫暖的被窩,手臂枕著頭,正預備尋其好夢,電話鈴響了。

  宜室希望是英世保,她願意聽到他說:這件事如此結束,也算得上是完美的安排。

  但對方卻是宜家,她一開口就問:「你出去了,同英世保?」

  「整件事與你的想像頗有出入。」

  「白重恩在我這裡,我毋需想像力。」

  「小妹,世上不止我同她兩個女人。」

  宜家詫異,「你是說——」

  「對。」

  這下子,輪到宜家失望,「他沒有火辣辣的穩住你一輩子?」

  宜室輕鬆的答:「沒有。」

  「他發奮向上,成績非凡,不是做給你看的?」

  「他名利兼收,是因為才華蓋世。」

  「那麼,為什麼迄今未娶?」

  「人家眼角太高。」

  「為何對你這麼熱情?」

  「老朋友了,」宜室感慨,「摸清楚了脾氣,就似弟兄姐妹一般,難能可貴。」

  宜室見每一個問題她都有適當得體的答案,不禁笑起來。「還有若干恩怨,你選擇忘記吧。」

  「忘了,統統忘了。」

  宜家在大西洋那一頭沉默半晌,然後說:「我很佩服你,宜室。」

  過一會宜室也說:「我也覺得失憶是一項成就。」

  「姐夫仍在多倫多?」

  「到了暑假他不回來,我就得搬去遷就他。」

  「你一直是個好妻子。」

  「你別看李尚知那樣的呆瓜,說不定有人覬覦他,看緊點好。」

  「房子怎麼樣?」

  「租出去。」

  「你那份遺產似乎特別經用。」

  「宜家,你也別吊兒郎當的了。」

  「罷呦,自己也是驚濤駭浪的,還說人。」

  宜室縮回被窩,卻沒有再睡著。

  新婚不久。尚知被派到英國去開會兼學習三個月,她也是一個人躺在床上整夜冥想。習慣了。

  當年懷著李琴,她天天抽空與胎胚說話,好幾次感動得哭泣……這些,都是無論如何不能忘記的。ˍ

  直到死了之後,思維還獨立生存,飄浮在空氣中。

  第二天她就同尚知開談判,叫他把孩子們送回來。

  不出所料,尚知不放人,藉故推搪,「要不你也過來瞧瞧,我這間宿舍不比從前那間差,只是少個女主人,亂得不像話。」

  「你那邊融雪,又髒又冷。」

  「嘿,一下子就夏天了,暑假到紐約去如何?」

  「李尚知,孩子們學業已上了軌道,你別胡攪。」

  「我問過她倆--」

  宜室咆吼:「叫小琴過來說話。」

  小琴卻問:「媽媽,你見時來?爸爸替我們找到極好的私立學校,看樣子瑟瑟的粗話有機會改過。」

  主婦,永遠是最早被犧牲,最遲受到遷就的一名家庭成員。

  永遠是炮灰,行先死先,炸為齏粉,大後方的丈夫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。

  尚知又過來說:「宜室,我已經簽妥兩年合同,工作相當穩定,最難的已經過去。」

  「我剛熟習溫哥華……」宜室虛弱的說。

  「這邊就業機會比較大,說不定你也可以東山再起,要不,過來服侍我們。」

  宜室不相信耳朵,李尚知又一次絕處逢生,反敗為勝,這人鴻福齊天,糊里糊塗,根本不知道大半年中發生過什麼事,這一段婚姻由宜室一手自冰窖中撈起來,她還沒有回過氣來,他卻已經沒事人一般,興高采烈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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