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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王沛中忽然飛紅了臉,「不,伯母,我馬上去換。」也知道自己過份一點。

  她怕他不甘心,換一個成色差的,「香港也許折扣大些。」

  「我同你一起去,有個比較。」

  周紀月瓊略有慍意,終於桃一顆上色上質的鑽石--你這小子,你不買,我來買,你甭想欺侮我女兒。

  可是接著王沛中又一直和顏悅色,爽快地用銀行本票付了帳,這個小插曲才告結束。

  紀月瓊這時聽丈夫說:「振星嫁出去,我們就孤靜了。」

  「你同我放心。不出兩年,就會把外孫往我們這邊推。」

  周舜昆大喜,「此事當真?」

  「當然是真的,幼兒天天半夜哭,白天不住要吃要抱,誰還同你爭。」

  可是周舜昆樂得心胸實鼓鼓,終於嘩哈嘩哈又大笑起來。

  王沛中上頭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姐,據說王氏的嫡孫外孫加一起已有十六名,誰會來爭第十七十八名。

  這個時候,門鈐晌了。.

  紀月瓊看看時間,「咦,這麼早就來了?」

  周舜昆說:「小兩口一定又有什麼要求。」

  紀月瓊歎口氣,「再節外生枝,我同你只好跟了過去做傭人司機了。」

  「她為什不帶鎖匙?」

  紀月瓊站起來,「興奮過度,忘了。」

  她走到門前,把門打開,呆住。

  門外站著一個天主教修女,正看看她微笑。

  她們現在的打扮也輕鬆了,穿一條過膝黑裙,小小白色樽領,頭上戴一方白色布巾。

  紀月瓊連忙禮貌地說:「我家信基督教。」

  那尼姑眉清目秀,皮膚白質,.的三十出頭年紀,因絲毫沒有打扮。那種三十餘歲看上去幾乎接近紀月瓊的年紀。

  只聽得她開口道:「我找周舜昆先生。」

  紀月瓊立刻說:「你請進來,外頭冷。」

  心中無限訝異,外表不動聲色,先去喚丈夫,再去斟茶。

  周舜昆看到客人的打扮,也呆在原地動彈不得,他緩緩走近去,低聲問候起來,原來他倆是認識的。

  紀月瓊沖了一壺鐵觀音,見昨日振星買回的蛋糕十分新鮮,也盛兩塊出去。

  這振星,愛吃愛穿愛玩,城裡有什麼好東西她才不放過,開一小時車她都會特地去買蛋糕,唉,統統寵壞了。

  茶與點心才捧出,紀月瓊發覺丈夫雙目紅紅,聲音哽咽。

  「月瓊,你過來一下。」

  這是怎麼一回事?

  她連忙陪著笑走過去。

  「月瓊,坐下。」

  她坐在那身份特殊的客人對面。…

  周舜昆倒底是辦慣事的人,他似乎已經恢復了鎮靜,不徐不疾地對妻子說:「月瓊,你知道我在你之前結過一次婚;」

  紀月瓊簡單地笞..「是,你告訴過我。」

  「我有一個女兒。」

  「是。」紀月瓊忽爾緊張起來。

  「月瓊,這是我的大女兒嬋新。」

  紀月瓊自問也經過一點風浪,可是到了該剎那,才知道什麼叫做震驚。

  終於出現了,她終於找上門來了。

  多年來,近四分一世紀,都擔心有一日終需解面對這一對母女。

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,隱憂漸漸淡卻,慢慢褪為一個影子,若隱若現,幾乎不存在了,紀月瓊也樂得忘卻它,好專心生活。

  可是正當她已完全把它擱在腦後之際,聯!它在最防不勝防的時候出現。

  紀月瓊沉默了十來秒鐘,然後輕輕說:「嬋新,你好,請喝杯茶暖暖身子。」

  一時間不知用何種語氣才好,紀月瓊選了對王沛中說話的態度:客氣中帶一點點親匿。

  周嬋新欠欠身子,微笑道:「我的教名叫鐵莉莎。」

  周舜昆激動地說:「嬋新身子不大好,這次她來治病,打算住在我們這裡。」

  紀月瓊知道在這緊要開頭她的表演不能有一絲紕漏,於是立刻接口:「自然,我們的客房是現成的,歡迎嬋新來休養。」

  周舜昆似乎覺得滿意,他用手抹了抹臉,紀月瓊發覺剎那間他露出老態。

  振星都廿二歲了,夫妻做老了似手足一般,他有擺不平之處她需鼎力相助。

  紀月瓊隨即問:「你母親可好?」

  周嬋新輕輕答:「家母已去世多年。」

  紀月瓊又一個意外,她轉過頭去看著丈夫,周舜昆卻並無異樣,由此可知他早已知道此事,不過沒向後妻提起。

  紀月瓊馬上撇開此事不提,「嬋新,你看上去很累,我陪你進客房休息,你的行李呢。」、

  「尚在門外。」

  紀月瓊此際不得不嘀咕外國的女傭,週六週日休息,公眾假期不做,星期一至五朝九晚五,下了班關在地庫看電視,這上下哪裡去喚人,難道要地去替客人提行李?

  幸虧周舜昆一個箭步前去開了門把一小件行李拾了進門。

  紀月瓊微笑,「聽說此刻神職人員也可以穿便服了,你不介意的話,我取幾件振星的衣服給你。」

  嬋新抬起頭來問:「振星是妹妹吧?」

  「是,她一會回來,我介紹你認識。」

  「這次打擾了。」

  「怎麼說這樣的話,應該多多來住才是。」

  待嬋新關上了門,紀月瓊若無其事的喝茶吃蛋糕,一邊看電視上的午間新聞。

  周舜昆訕訕坐妻子身邊,半晌問:「你沒話問我?」

  紀月瓊看著丈夫,忽然笑了。

  有什麼好問的,她一點興趣也沒有,這麼些年來,她一直有自己的工作,獨立的進帳,她才不防他什麼。

  紀月瓊拍拍老伴的肩膀,「許多人都有前妻前夫及他們生的子女。」

  「嬋新來加是為著做一項手術。」

  「是大手術嗎?」

  「腸子裡有一個瘤。」

  「不是壞瘤吧?」

  「要切除後化驗。」

  「唔,所以想起父親來,因怕是最後一面。」

  「是,不然不會前來打擾。」

  「你也用這兩個字,奇怪,父親家即是她的家,早就該來了。」

  「她說她是出家人。」

  「總是肉身,必有父母。」

  「這次她並沒有事先通知我。」

  「幸虧今日沒出去。」輕描淡寫。

  「她後天在聖保祿醫院做手術。」

  「很好,信任得過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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