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鄰室的音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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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 頁

 

  聲音低了下去,變成喃喃細語。

  隔了很久,可晴又快睡著了,才聽見她說:「我也愛你。」

  可晴半睡半醒間有點詫異,這分明是密友,卻從來未聽得少屏提過。

  她們二人相敬如賓,關係文明,一向不追究對方的秘密。

  男生都喜歡活潑的少屏。

  少屏一向受人追求,約會不斷,卻不炫耀。

  可晴又睡著了。

  可是腦子維持一絲清醒,她忽然睜開雙眼,噫,睡前明明已關掉電子耳朵,怎麼會聽見少屏講電話,莫非是做夢?

  可晴剎那間清醒,開亮床頭燈,拿起盒子開關,小小紅燈熄滅,她記得不錯,她不應聽到聲音。

  可晴呆住,這是怎麼一回事,開關掣出了毛病?

  天慚漸亮了。

  她起床,報紙已經送來,這時,她又聽不到什麼了。

  她做了茶喝,一邊開啟電子耳朵。

  呵,那對話又來了。

  悄悄地,如偷情的人兒,腳步輕盈,鑽進可晴的腦袋。

  「我到今日還懷念他的一切。」

  是同一位女士那泣血似的聲音。

  可晴轉頭一看,發覺擋在通風口鐵絲網的座墊已被保姆移走。

  「每早他出門去的時候,總會親吻我一下,半明半滅間,知道自己被愛,感覺真好。」

  無限纏綿,可晴聽得呆了。

  「可是,那一切也都過去了。」欷虛不已。

  這時,少屏起來,看見可晴,「這麼早?」

  可晴說:「噓。」

  少屏莫名其妙,坐下斟茶。

  可晴聽到心理醫生說:「或許另外一段感情也可以給你同樣的滿足。」

  「不,那時我年輕,現在的感受完全不一樣了。」

  少屏這時忍不住問:「你在幹什麼?」

  「少屏,你聽得見嗎?」

  少屏瞪眼,「聽什麼?」

  「過來,」她把少屏拉近通風口,「聽。」

  少屏側耳,「我什麼都聽不見。」

  可是那女子明明在說:「我永遠不會愛另外一人那麼多。」

  少屏擺擺手,「可晴,請問你叫我聽什麼?」

  啊,可晴發覺她的電子耳朵比常人敏銳許多。

  她不得不說:「沒什麼。」

  「這麼早起來?」

  「情緒興奮,難以入眠。」

  好奇心來了,她披上外套,打算出門去。

  「你去哪裡?」少屏急問。

  「等人。」

  「我陪你。」少屏也套起大衣。兩個女孩子一起到樓下。

  少屏抱怨:「喂,一早等誰?無故陪你瘋。」

  可晴不出聲,靜靜站在門口。

  沒想到這位邵醫生一早開始見病人。

  少屏不耐煩了,「究竟在等誰?」

  「少屏,你上樓去好了。」

  「我怎麼放心你一人站這裡?食君之祿,擔君之憂。」

  可晴笑笑,正想開口,聽到腳步聲。

  舊房子沒有電梯,二樓有人走下來。

  可晴拉一拉少屏,少屏會意,兩人眼看馬路,像是要截計程車的模樣。

  腳步聲越來越近,終於那人出現了,是一個瘦削戴著太陽眼鏡的女子,頭髮嚴密地用一方絲巾包裹著。

  她便是那個天天來找醫生呻訴的病人了。

  一輛黑色的車子駛過來接她,她上車離去。

  第三章

  看到她的真面目,可晴鬆了一口氣。

  「是誰?」

  可晴與少屏回到公寓,她指著通風口:「這裡,可以聽到三樓她與心理醫生的對話。」

  「嘩,順風耳。」

  「別笑,是真的。」

  「我一個字也聽不見。」

  可晴笑,「有時,聽不見也是好的。」

  少屏接下去:「希望可以練成這種功夫,不喜歡的話聽不見,不喜歡的事情看不見,不喜歡的人遠遠躲開。」

  可晴笑,「我一關掉耳朵就行。」

  「耳朵有開關,也只得你一人這麼厲害。」

  兩個女孩子笑了。

  甄律師來訪。

  他羨慕地說:「年輕真好,什麼事都是開心的。」

  少屏詫異,「你也曾經是個少年人。」

  甄氏搔頭,「可是我自幼被譽為少年老成,一日擔心學業,怕事業無成,有負列祖列宗,從來沒有開懷過。」

  可晴惻然。

  少屏很會說話,「勤有功戲無益,你現在已是個名利兼收的專業人士了。」

  甄律師忽然對兩個女孩子訴起心事來:「可是我不懂跳舞,也不會吹奏色士風,我從未去過波拉波拉,也沒有瘋狂追求過女孩子。」

  可晴看著這個頭頂微禿的中年人,不由得同情他起來。

  少屏鼓勵他:「現在做還來得及呀。」

  他苦笑,「現在更走不開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家庭與公司都放不下,社會對我這種年紀身份的人有某種期望,我不能叫家人失望。」

  大家沉默。

  「可晴,少屏,下學期你倆到史蔑夫上學吧。」

  少屏張大了嘴。

  啊,這樣一句話,有錢人辦事竟如此容易。

  「兩位小姐聽著,也需用功,可晴,尤其是你,升不上去祖父會拷打你。」

  兩人都忙不迭點頭。

  「我會替你們在附近置一間公寓,保姆也跟著去。」

  這時保姆剛剛過來說:「孟小姐電話。」

  趁少屏走開,甄律師輕輕說:「可晴,我看著你長大,知你品性溫馴。」

  可晴微笑,「哪有你說的那麼好。」

  「有恩於人呢,切忌嘴邊老提著,人家一尷尬,功過就抵銷了。」

  「是。」可晴知道這是在說她。

  「有種人幫朋友打過一通電話,就處處鉗脅朋友,叫朋友報答,這種人膚淺幼稚,不是我們看得起的人。」

  可晴微笑,「是。」

  「對朋友要大方、忠厚、寬容。」

  由頭到尾沒提到孟少屏名字,但是的確句句金石良言,指點可晴待人之道。

  「祖父想見你,明晚乘飛機回去吧。」

  「這麼快?」

  甄律師詫異,「還有什麼事?」

  三樓的故事剛開始呢,可晴想聽到結局才走。

  但是她又不能說出來。

  「還有,可晴,防人之心不可無。」

  可晴感激地握住他的手。

  少屏回到書房,也沒有說是誰找她。

  甄律師告辭去辦事。

  少屏興奮,「嘩,史蔑夫大學,朝聞道,夕死可矣。」

  「也得靠你自己讀上去。」

  「私立女子大學,聽說裡頭十分勢利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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