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在那遙遠的地方(最心愛的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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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4 頁

 

  誰知郭仕宏說:「明天海珊帶你去簽個宇,這幢房子便屬於你,有個自己的窩,就不會有那種流離的壞感覺了。」程嶺微笑,那天晚上,她拿到三隻紅心二,當郭仕宏吆喝說:「一對四一對八」的時候,她不動聲色覆上牌。

  像她那樣環境,輸與贏已經沒多大相干。

  郭仕宏的脾氣也只有程嶺知道。

  一日他召了手下來開會,自上午九時到兩點半還沒散,也沒吩咐拿食物飲料進書房。

  終於阿茜前來報告:「門縫塞了這張條子出來。」

  程嶺打開一看;上面潦草地寫著:「請叫他吃飯」,字跡屬於郭海珊。

  程嶺嗤一聲笑。

  她定到書房門前,輕輕叩兩下,推開一條縫子。

  裡邊的郭仕宏暴喝一聲:「什麼人!」

  程嶺不動聲色,也不進去,在門縫外勸說;「好吃飯了,快三點啦。」

  郭仕宏聽得這把聲音,一帖葫,馬上輕化,過半晌,他清清喉嚨,「就來了。」

  救了那班又餓又渴又得聽教訓的手足。

  郭仕宏在程嶺處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。

  程嶺習慣早起,每朝與女兒在花園剪花插瓶,稍後,莉莉由車伕送到學校去,程嶺總覺得念芳是她的影子。

  這孩子把內心世界隱藏得非常好,獨自在房裡玩洋娃娃,好幾個小時無聲無色,程嶺推開房門,她才轉過頭來,滿臉笑容,叫聲媽媽。

  像煞了程嶺幼時,她們都是存心來做人的。

  程霄與程雯抵達溫埠那日,程嶺並沒有去接飛機。

  那日一早,郭仕宏同地說:「今日你陪我到醫院,叫海珊早些來。」

  程嶺稱是。

  過一會他又想起來,「弟妹可是今天來?」

  程嶺笑道:「已安排人去接了。」

  郭仕宏唔地一聲。

  他們一個上午都耽在醫院裡。

  這是程嶺第一次得知郭仕宏的病情。

  郭海珊低聲道:「你知道了也好,心裡有個準備。」

  郭仕宏患末期肺癌。

  醫生說:「一年多來壞細胞都結集這幾個地方,不是擴散,也不會痊癒,手術沒有多大作用,病人在將來的日子最好舒泰地度過。」

  程嶺抬起頭來,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。

  醫生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麼,輕輕回答:「半年、一年。」

  程嶺低下頭。

  「我們會密切注意他的情況,盡量不叫他痛苦。」

  她到病房服侍郭仕宏穿回衣服。

  郭仕宏在她臉上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,他邊穿外套邊問:「醫生可是說我活不久了?」

  程嶺淡淡答:「凡人上午都不知道下午的事。」

  郭海珊欽佩到五體投地,他願意跟她學習這一份輕描淡寫。

  回到家,車子還沒駛進車房,就見到一個人影箭似射出來。

  「姐姐,姐姐!」

  程嶺笑著下車,與程雯緊緊擁抱,這程雯,長高了一個頭不止,手大、腳大,身上的毛衣短了一截。

  程雯痛哭起來。

  程嶺只是說:「又笑又哭,多醜。」

  這一下子屋裡當場熱鬧起來,阿茜早有先見之明,已到大宅去借來幫工一名。

  郭仕宏並不嫌煩,他獨自坐在一角看程氏姐妹歡聚。

  一個人最要緊自得其樂,看程嶺就知道了,她的弟妹女兒統在此,沒有一人與她有真正血緣關係,可是管它呢,她不知多高興,索性弄假成真,好好享受親情。

  不應計較時何用計較。

  程嶺叫弟妹稱郭仕宏為郭先生。

  程雯把姐姐拉到一角,有話要說。

  程嶺也趁機看仔細妹妹,只見一臉倔強之色,皮膚曬得黝黑,十分健康,頓時放下心來。

  她問:「郭先生是誰,是姐夫嗎?我記得結婚照片裡不是他。」

  程嶺微笑。

  「還有,那念芳怎麼會是你的女兒?」

  聽語氣,她不喜歡她。

  「你是阿姨了,你要愛護她。」

  「唏,我不稀罕,看她明明是個西洋人,可見決非親生。」

  程嶺笑著提醒她:「我們都不是親生的。」

  誰知這句話氣苦了程雯,她大聲哭起來。

  程霄探過頭來,「什麼事?」

  「妹妹鬧情緒。」

  那裡郭海珊正與程霄細談他的功課與志向,他啊了一聲,繼續話題。

  程嶺走到郭仕宏身邊,坐在一張腳踏上,言若有憾,「吵壞人。」

  郭仕宏笑,「家裡許久沒有這樣熱鬧。」

  西施輕輕走過來,程嶺將它抱在懷中。

  她把煩惱暫且拋至腦後,命運雖然控制了她,可是她太會得隨遇而安,自得其樂,也就是一名贏家。

  這時她聽得郭仕宏問:「程嶺,你願意同我結婚嗎?」

  程嶺一怔,「我的離婚批准了嗎?」

  郭仕宏頷首。

  她笑笑,「那,隨得你好了。」

  結婚有保障,婚後他的財產一半自動屬於她。

  程嶺並不貪錢,可是她知道生活中缺錢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。

  郭海珊過來說:「程霄絕對是一塊讀書材料,看到這種優秀少年真是人生一大快事。」

  「那,這裡有的是好學校,如嫌不足,還可以送到美國去。」

  那天晚上,程嶺夢見養母。

  程太太滿面笑容,推醒程嶺,「領兒,謝謝你。」

  程嶺訝異,程太太一點不顯老,而且那襲縷空花紗旗袍永遠適合潮流。

  「媽媽。」她叫她。「你現在也是媽媽了。」

  程嶺自床上坐起來笑答:「是的。」

  「多得你,領兒,弟妹才有出路。」

  程嶺只是笑。

  「有沒有見生母?」

  程嶺搖搖頭。

  養母詫異,「領兒,你心地那麼慈,為什麼獨獨與你生母計較?」

  程嶺不語。

  「她想見你。」

  程嶺抬起頭,養母已經走向門角,她叫:「媽媽,多說幾句,媽媽,媽媽。」

  她自床上躍起,知是夢,猶不甘心,直推開睡房門,找到偏廳,「媽媽。」

  天已一亮了。

  以後一段日子,程嶺一早起來親自替大小三個學童準備三文治午餐帶返學校吃,忙進忙出。

  見到郭仕宏只抬頭說聲「呵起來啦」,接著又忙。

  郭仕宏覺得這樣的生活別有風味,冷落了他不要緊,他心甘情願退到一旁看程嶺嘀咕:「這牛肉夾麵包夠營養,阿茜,拿蘋果汁來……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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