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嘩,我與你,真有這許多優點?」
「好說,我從不小覷自己。」
「這點信心,是令堂給你的吧?」
承歡頷首,「真得多謝母親,自幼我都知道,無論世人如何看我,不論我受到何種挫折,在我母親眼中,我始終是她的瑰寶。」
毛毛點點頭,「我羨慕你。」
「別看戲了,黑墨墨,沒味道,開車送我到沙灘走走。」
毛毛連忙稱是。
她們到海旁去看裸男。
毛毛說:「最好三十歲松一點,腰短腿長,皮膚曬得微棕,會得跳舞,會得開香棋瓶子,還有,會得接吻。」
承歡笑道:「這好像是在說辛家亮。」
毛毛嗤一聲笑出來,「情人眼裡出西施。」
承歡舉起雙手,「情人是情人,與丈夫不同。」
「你有無想過留個秘密情人?」
承歡惆悵,「我連辛家亮都擺不平,還找情人呢。」
毛詠欣亦笑。
有人仍一隻沙灘球過來,接著來拾,是一個七八歲洋童,朝她倆笑。
「有眷免談。」
承歡同意,「真是老壽星切莫找砒霜吃。」
毛毛看著她笑,「你真是天下至清閒的準新娘子。」
「我運氣好,公寓及裝修全有人包辦,又不挑剔請什麼人吃什麼菜穿什麼禮服,自然輕鬆。」
「是應該像你這樣,船到橋頭自然直。」
承歡笑笑。
毛詠欣想起來,「辛老先生回來沒有?」
承歡搖搖頭,「仍在歐洲。」
「老先生恁地好興致。」
「他並不老。」
「已經娶兒媳婦了。」
「他仍要生活呀。」承歡微微笑。
那是人家的事,與她無關,事不關己,己不勞心,她一早已決定絕不多管閒事。
那天自沙灘回去,承歡耳畔仍有沙沙浪聲,她有點遺憾,辛家亮絕對不是那種可以在晨曦風中與之踏在浪花中擁吻的男伴。
可是,希望他會是一個好丈夫。
電話鈴響。
「承歡?我爸在法國尼斯心臟病發入院急救,此刻已脫離危險期,明早起程飛返家中。」
承歡啊地一聲,生怕有人怪她頭腳欠佳。
「幸虧沒有生命危險。」
「不,」辛家亮聲音充滿疑惑,「不只那樣簡單。」
「你慢慢說。」
東窗事發了。
「他入院之事,由一位年輕女士通知我們。」
承歡不語。
「那位女士,自稱是他朋友,名字叫朱寶翹。」
一定是那晚承歡見過的美貌女郎。
「這女人是誰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承歡立即否認。
「你當然不會知道,可是母親與我都大感蹊蹺。」
「也許,只是……同伴。」
「怎麼樣的同伴?」
承歡不語。
「多久的同伴?」
承歡不敢搭腔。
「她聲音充滿焦慮憂愁,你想想,她是什麼人?」
當然只有一個答案。
「承歡,她是他的情人。」
承歡雖然早已知情,此刻聽到由辛家亮拆穿,還是十分吃驚,啊地一聲。
「母親心情壞透了。」
「可要我陪她?」
「不用,家麗已經在這裡。」
緊要關頭,麥承歡始終是個外人,這也是正確的,她與辛家亮,尚未舉行婚禮。
辛家亮說:「承歡,我想聽聽你的意見,你有空嗎,我們在新居見。」
承歡愕然,問她?她一點意見也無,也不打算說些什麼。
她同辛伯伯辛伯母還沒來得及培養感情。
想到這裡,承歡不禁羞愧。就這樣,她便打算嫁人辛家。
「承歡,承歡?」
她如大夢初醒,「我這就去新屋等你。」
她比他早到,發覺電話已經裝好,鈴聲響,是辛家亮打來,「我隔一會兒就到。」
又過了半小時,承歡坐在客廳沉思,對面人家正在露台上吃水果,有說有笑,十分熱鬧,承歡渴望回父母家去,金窩銀窩不如家裡狗窩。
這時,辛家亮到了。
他臉色凝重,像是大難臨頭的樣子。
承歡心中暗暗可笑,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,辛伯母反應激烈是在意料之中,辛家亮則不必如此。
「承歡,我覺得難為情。」
承歡問:「事情已經證實了嗎?」
「家麗四處去打探過,原來不少親友都知道此事。」
「什麼?」
辛家亮歎口氣,「尤其是在公司做事的四叔,他說那位朱小姐時時出現,與父親已有三年交往。」
承歡有點發呆,比她與辛家的淵源還久。
「父親競騙了我們這樣長的一段日子。」
承歡忽然道:「不是騙,是瞞。」
「換了是你,你會怎麼做?」
一聽就知道辛氏姐弟完全站在母親那一邊。
「他大病尚未痊癒,自然是接他回家休養。」
「就那樣?」
承歡終於忍不住發表意見:「你想當場審問父親,如他不悔過認錯,即將他逐出家門?」
辛家亮愣住。
「他是一家之主,這些年來,相信辛家一直由他掌權,你別太天真,以為抓到他痛腳,可以左右擺佈他,他肯定胸有成竹。」
說太多了,這根本不像麥承歡。
可是這一番話點醒了辛家亮,他猶如頭頂被人澆了一盆冰水,跌坐沙發裡,喃喃道:「慘,爸沒有遺囑,母親名下財產並不多。」
承歡啼笑皆非,沒想到未婚夫會在此刻想到財產分配問題。
可是這其中也有悲涼意味,明明是他承繼的產業,現在要他與人瓜分,辛家亮如何壓得下這口氣。
「我要回去勸母親切勿吵鬧,承歡,謝謝你的忠告。」
「明日可需要我去接飛機?」
「承歡,你是我的右臂。」
他匆匆離去與母后共議大計來應付父王。
一杯斟給他的茶漸漸涼了。
承歡歎口氣,站起來,跟著離開公寓。
回到家中,看到母親戴著老花鏡正在替承早釘紐扣,父親在一角專心畫一張新棋盤。
承歡忽然滿意了,上帝安排始終是公平的,每個人得到一點,也必定失去一點。
她輕輕坐下來。
麥太太放下襯衫,「承早自小到大專愛扯脫紐扣。」
「叫他自己釘。」
「他怎麼會。」
「叫他女友做。」
「還沒找到呢。」
「催他找,原來沒這個人,也相安無事,一旦找到,立刻叫這名女孩做家務、跑腿、照顧老人,還有,出生入死,生兒育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