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> 這樣的愛拖一天就是錯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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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0 頁

 

  一個女子站在車邊,穿寬身裙。

  照片相當清晰,但之珊仍不肯定那是否王晶晶。

  之珊問:「會不會是大家已經忘記這個人了,即使站在面前也認不出來。」

  「你是她朋友,由你帶她進楊子,你一定認得她,兩張照片有許多相同之處。」

  「我認不出來。」

  元忠歎口氣,叉著腰,不出聲。

  「在楊子工作可順利?」

  「之珩十分支持,人力物力都絕不吝嗇,行動又毋需任何人批核,事半功倍。」

  「那多好。」

  「同事間又彼此尊重,我很喜歡那工作環境。」

  「那麼,好好做下去。」

  「之珊,你去加國小住?」

  「我去養傷。」

  他走近蹲下,之珊想伸手掃他頭髮,又縮回手。

  「那日我沒能保護你,足以使我內疚一生。」

  「別放在心上。」

  「你仍有噩夢?」

  「你也會做夢,醒來還不是忘得一乾二淨。」

  「祝福你,之珊。」

  「你也是。」

  就這樣,他倆正式分手。

  他們曾經在一起過嗎,連之珊也懷疑起來。

  之珊唏噓。

  元忠靜靜離去。

  之珩自房間出來,稱讚道:「他是個好幫手:聰明、敏捷,卻又沉實,真正難得,我開始明白你為甚麼喜歡他。」

  她們母親說的卻是別的事:「之珊,甚麼都不必帶,那邊甚麼部有,貂皮、絲棉、羽絨……價廉物美。」

  之珊沉默。

  之珩問:「你不認識照片中人?」

  之珊搖搖頭。

  之珩說:「多少人叫劉雅雯,多少人的電話不登記,又可能她已換用別的名字,也許,早已羽化登仙。」

  之珊去探訪父親。

  屋裡的魚缸大了,魚的種類更多,植物十分繁盛,楊汝得攤開一張摺檯,上邊放著幾百枚貝殼。

  「啊,」之珊問:「你開始收集貝殼?」

  「從前也有興趣,現在多了時間,比較用心。」

  之珊一路看過去,「這是扇貝,這叫天使翼,我最喜歡的種類,這是骨螺,這叫寶貝,那是翁戍……」

  「咦,你知得不少。」

  「皮毛。」

  「之珊,你聰明而不好學。」

  「像爸爸。」

  楊汝得大笑起來,臉上有許多許多皺紋。

  「之珊,你心緒如何?」

  「需要一段時間治療。」

  「健康呢?」

  「老覺得是一個殘疾人,手腳不比從前聽使喚。

  「將來醫學昌明,我可換過肢體。」

  父女笑半晌。

  之珊問:「你仍學德文嗎?」

  「最近學葡文。」

  「葡國女子最漂亮。」

  「你我英雄之見略相似。」

  「爸,為甚麼不專一?」

  「你像我,你應當知道。」

  之珊抗議:「我沒有不忠,我甚至還沒有結婚,我有權選擇。」

  「是該選定一個的時候了。」

  「是嗎,爸,你也關心這個?」

  父女談笑甚歡,這真是稀罕的事。

  「爸,之珩的生父是甚麼人?」

  「我從來不問。」楊汝得有他的優點。

  「你可喜歡之珩?」

  「你可記得我待之珩與你一樣?」

  這的確是真話,在之珊記憶中,父親對兩個女兒都熱情。

  「但是有一年她忽然知道自己身世,從此與我疏遠。」

  「誰,誰殘忍地把這事告訴她?」

  「我猜是你母親。」

  之珊歎口氣,「記得嗎,從前我們說到第三句話,不是有電話找,就是秘書來催,你們每天晚上有應酬,週末累得起不了床,最後我與之珩都去了寄宿,更加見不到父母。」

  「子女大了總會離開父母。」

  「你有無遺憾少個兒子?」

  楊汝得笑,「之珊,遺憾是一種高層次的情感,你母親或許會遺憾嫁我這樣的渾人,我有甚麼遺憾?三十年來又吃又拿,到了今日,仍然衣食不憂,夫復何求。」

  這不是可以假裝出來,他真看得開。

  「你的確不知晶晶下落?」

  「你問過幾次了?」

  之珊笑,「七次,七十個七次。」

  「不,我不知道她去了何處。」

  「你怎麼樣看她?」

  「年輕,有點姿色,虛榮、崇尚物質、貪婪、愛不勞而獲,同時下一般年輕女子沒有分別。」

  「可有掛念她?」

  「沒有,」楊汝得很坦白,「我已付出代價。」

  「可有想到往事?」

  「有,常常想到假使不進楊子,今日命運一定大不相同。」

  「後悔?」

  楊汝得搖頭,「人很難回頭,穿過意大利皮鞋,柔軟服貼舒適,很難再降級穿別的,開慣德國房車,靜寂安全性能高超,再也不願坐日本車,我沒有抱怨。」

  「有無想過與媽媽復合?」

  楊汝得笑,「這是甚麼雜誌的訪問?」

  「楊子週刊記者。」

  「沒有可能,亦無必要,大家話不投機,感情生疏,她時時抱怨我,卻不責怪別人……我今日樂得清靜。」

  這時門口有人叫:「楊,楊,出來幫忙。」

  「來了。」

  門口是一個褐色皮膚的南歐女郎,會講粵語,笑著說:「籃子裡有大蟹龍蝦,今日我做海鮮。」

  楊汝得留女兒:「之珊一起吃晚餐。」

  之珊笑答:「我約了人,改天吧。」

  楊汝得有點失望。

  之珊輕輕對父親說:「我很替你高興。」

  她駕車走了,車子駛到一半,才覺得冷。

  她順手取過羊毛披肩搭肩上。

  猛地想起這還是甄座聰送的禮物:「之珊,淡藍色最適合你。」

  她並沒有把披肩扔出車去,只是想,這半年真是多事,現在已經是冬天,她把那雙絨線手套也戴上。

  之珊把車子停在銀行區,一個人逛街看櫥窗。

  衣物式樣都不合她意,她覺得自己蒼老。

  左臂仍不能彎過去觸及背脊,真令她氣餒。

  「楊之珊?」

  她轉過頭去,「呵,伍醫生。」

  「之珊,你一個人?」他一眼看到她戴著他的手套,耳朵燒紅。

  他本來同一班朋友在一起,立刻撇下他們說:「你們先去吃,我來結賬。」

  其中一個朋友說:「反正要吃飯,相請不如偶遇,大家一起好不好。」

  伍尚勤看著之珊。

  之珊微笑,「那麼,該由我請。」

  「吃了再說。」

  他們走進地庫吃日本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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