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清楚,可能是男方親戚。」
女大不中留。
育台笑問:「你呢,你不會那麼快吧,公司訓練人才不易。」
「我?」桑琳笑,「我連普通男朋友都沒有……」
李育台靜靜回到家裡。
都變了心了。
好傢伙,結婚也不告訴他。
隨即又釋然,他又是她的什麼人呢,一般的上司下屬關係罷了,和平一脫離公司,就同他沒有糾葛。
家務助理將晚飯擺出來。
他抬起頭,「我一個人吃,你又不喜中國菜,以後一菜一湯即可,蒸了魚就不必煎蝦。」
變了,一切化繁從簡,不再計較。
他準備休息,忽然看到晚報上的日期是星期五。
他們照美國人規矩,週末休息。
電話響了。
「李先生我是桑琳,明天幾點鐘到府上?」
「上午九點行嗎?」
「我會準時到。」
老陳的電話追著而來,聲音無比訝異,「育台,你居然乖乖的回來重作馮婦,真沒想到。」
育台沒好氣,「我剛想找你,松山半島那個計劃要重新開會,不然一定搞不成。」
老陳嬉皮笑臉,「所以,沒你行嗎?」
「和平呢?」
「呵,她決定與司徒醫生結婚,從此長後倫敦,她不幹了。」
「這也算是閃電戀愛。」
「噯,命運大神的手把她向前一推,她就遠嫁到英國。」
「你呢,你幾時回來?」
「我原來我十年沒放過假,此刻離開工作崗位,不知多輕鬆,放心,我每天會同你聯絡。」
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」育台一驚。
「我決定繼續放假。」
「陳旭明,別開玩笑!公司需要你,你不是個財迷嗎,松山那邊需要你去見客。」
「哎呀,育台,這個世界誰沒有誰不行嘛,萬一我有什麼三長兩短,你們還不是照樣活下去,說不定業務還蒸蒸日上。」
「你在什麼地方?說!」
「地球某一角落,哈哈哈哈哈。」
「別開玩笑了。」
陳旭明笑得打跌,「李育台,這叫作以彼之道,還諸波身。」
育台不語。
「下一站,我決定到某個珊瑚島去玩耍,我一生人最想學的是徒手潛水,邀游海底,不亦樂乎,還有,之後,到阿拉斯加住上一年半載,嘿,我幹麼要跪在客戶面前哀求一單半單生意?多猥瑣!」
育台知道老陳想藉詞教訓他。
半晌他說:「回來吧陳旭明。」
「別勉強我,勉強無幸福。」
「是我魯莽,對不起。」
「真心道歉?」
「完全全心全意。」
陳旭明大笑。
李育台只得耐心等他笑完。
半晌,他好似已充分發完不滿情緒,這才問:「李育台,你猜我在哪裡?」
「桑琳說你在紐約。」
「哈哈哈哈,我在你家門口才真,你一開門就可以看到我,哈哈哈哈哈,笑死我。」
育台一怔,也笑出來。
他一拉開門,果然看見老陳拿著手提電話站在那裡,不由得大聲說:「看見你真好。」
兩個男人立刻擁抱。
幸虧老陳不像他那麼情緒化,幸虧老陳己與庸俗的生意結下姻緣,打算犧牲到底。
育台放心了。
「吃過飯沒有?來,我陪你喝一杯,唉,人人各走各路,只剩下你我兩隻老狗。」
「你才老,別趁機拖我落水,你一向是超齡生,我,我十九歲大學就畢業,你我不可混為一談。」
「老陳,飯後我們好好談談。」
飯後他倆把公司過去三個月的大事提出討論,一下子到午夜。
育台看看時間,撥電話給紀元。
「爸,你什麼時候來看我?」
「復活節吧,不過,如果你想見我,我馬上可以來。」
「我還過得去,你放心辦公吧。」
「那個冼娜有否使你煩惱?」
「誰?」
「沒事了。」
他與老陳繼續一杯酒在手,談到深夜。
老陳告辭後,他回房去,是,他實實在在,覺得自己是個鰥夫。
這已是不可挽救的事實,過了片刻,他也只得睡了。
第二天桑琳把他喚醒,「李先生,我三十分鐘後到。」
比小和平還周到。
他同桑琳說:「我想裝修家居,由你主持大局,幫我聯絡各路人馬,打幾個價錢,選一個主色,還有,這一間工作室,我想把它改作客房。」
桑琳一一記下來。
她有一部手提電腦,放在膝蓋上,不會比一本辭海更大,輕俏地把資料打進去。
看樣子工作能力絕對不下於和平。
「請替我把工作室裡東西收拾出來裝箱,箱上詳細表明是何物,以便將來翻尋。」
桑琳什麼問題也無,儘是答應。
李育台馬上喜歡她,他欣賞不多話的人。
「這件事你看要辦多久?」
「裝箱給我三個週末,裝修可說不定,許要半年。」
「不用弄得很複雜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
坐下來,育台說:「桑琳,說說關於你自己。」
「我二十二歲,獨女,美國密茲根大學畢業的商業管理科學生,喜歡閱讀、音樂及大吃大喝,有心到陳與李建築事務所學習。」
李育台笑了,「愛吃什麼喝什麼?」
「所有會令人發胖的菜以及喝得醉的酒。」
李育台揮揮手,「你知道什麼叫醉!」
桑琳不說話了,只是微笑。
像所有男子一樣,李育台不介意他身邊有個妙齡女子說說笑笑。
那一日陽光特別好,照在身上,有懶洋洋感覺,育台覺得舒服。
忽然他又心酸了。
他好似看見雅正的身形在廚房邊一閃,就差沒出來招呼:「要不要添點茶?」
育台垂下雙目,苦澀地想,家裡裝飾過,不曉得雅正還認不認得,萬一回不來,又怎麼辦。
客廳忽然靜下來。
育台抬起眼,看到桑琳關注又親切地看住他。
他笑了笑,「你今天就可以開始,我會付酬勞給你。」
「呵李先生這是我的榮幸。」
一代比一代會說話。
育台知道她必定還沒有男朋友,假使有,週末才不跑來替他收拾雜物。
桑琳走進那間工作室。
她訝異了,桌子十分鐘前似還有人用過,鉛筆還在筆記本子上,三四架照相機分別用京皮包著,抽屜半開,裡邊全是文件,攝影雜誌堆地下,有膝蓋那麼高,窗台上放著數十枚礦石標本,幾隻舊玩具熊,迎著陽光,還垂著一串水晶珠,反射出彩虹,映在天花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