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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2 頁

 

  「你等了很久,為什麼不上來?」

  懷剛問:「沈培知道多少?」

  「一無所知。」

  「你們交換意見的慾望極之強烈。」懷剛並不放心。

  祖斐微慍地說:「何不怪我們是非多,嘴巴疏。」懷剛立刻知道講錯話。

  「看樣子我們兩地的文化的確有差別。」

  「對不起,祖斐。」

  「懷剛,我們不住的互相道歉真不是辦法。」

  懷剛不置信地說:「你改變了主意?」

  祖斐歎口氣。

  「懷剛,我到家了。」

  懷剛把車停下來,額角抵在駕駛盤上,看不到表情。

  「給我三天時間。」

  他轉過面孔,他的溫柔回來,吻吻祖斐的手,「隨你怎麼說,畢竟,我不可以留下來,需要犧牲的,是你。」

  「謝謝你,懷剛。」

  「祖斐,我們再一直互相道謝,也不是辦法。」

  真的,太客氣了,哪裡像柴米夫妻。

  祖斐有一剎那的衝動,真想閉上雙眼,跟隨靳懷剛而去,以後盼望故鄉,要抬頭看星,而所有的星上,都有花朵。

  祖斐終於說了再見。

  她看著懷剛的車子離去,低著頭走進屋內。

  有人擋著她的路。

  祖斐抬起頭來,看到那位著名的天文學家。

  「你還沒有放棄,」她詫異地問,「進出自若,莫非我們已經做了鄰居?」

  歐陽先生有點尷尬。

  「先生,你彷彿已為整件事著魔。」

  「是嗎,」歐陽不服氣,「但我已掌握到新證據。」

  「看,先生,時間晚了,我很疲倦,不想聽你的故事。」

  「方小姐,明天我到你辦公室來。」

  「我們也有工作要做。」

  「方小姐,我與你是同文同種的人。」

  「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。」

  祖斐不勝其擾,感覺上像女明星遇上堅持的記者,不能脫身,暗暗叫苦。

  「明天早上我來拜訪。」

  祖斐不去睬他,一個德高望重的學者,都經不起考驗,為著一點好處,風度盡失,似一個窮追猛打的登徒子。

  回到家,見一室凌亂,才想到要急急另聘女傭人。

  明天要托沈培辦妥這件事,不然連乾淨毛巾都沒有。

  祖斐坐在床沿,呆了很久很久,把從小到大所有一切輕輕重重不如意的事都從頭到尾想了一遍,又重複溫習克服這些難關的細節,得到結論:無論怎麼樣,時間總會過去,痛苦一定淡忘。

  她准八時半到公司。

  沈培在喝咖啡讀報紙,看見祖斐進來。

  沈培歎口氣說:「最想移民的時候,是閱過當日頭條新聞那一刻。」

  周國瑾聞聲轉過頭來說:「那麼趕快看清國際新聞,你會慶幸你還沒走。」

  祖斐只得苦笑。

  周國瑾看祖斐一眼,「問題還沒有解決?」

  「也該攤牌了。」祖斐低下頭。

  大姐問:「為何一定要跟他走,他不能為你留下來?」

  沈培放下報紙補口紅,「男人哪裡有這樣好白話。」

  「是嗎,」大姐揶揄,「抑或女性太願意隨他滿山走。」

  沈培說:「開會開會。」

  祖斐請沈培幫她找女傭。

  沈培罵她,「太沒有辦法了,連傭人都留不住,活該吃苦。」

  一整個早上,祖斐擱在會議室裡,像日式料理店內那種塑膠碟頭擺件,中看不中用,周國瑾給她幾次發言的機會,她都沒有把握。沈培見有機可乘,為自身為大局,立即抓住客戶,說個不停,表現優異。

  周國瑾暗自跺腳歎氣。

  祖斐一直呆呆的,不覺有什麼損失。

  散會後她搶出房外去吸一口新鮮空氣。

  周大姐冷冷贈她一句:「這樣下去,你還是移民的好。」

  祖斐回到自己房間,放下文件,一轉身,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。

  「早,方小姐。」

  「早,歐陽先生。」

  他面前擺著一杯咖啡,很明顯,已經等了一段時間。

  祖斐很客氣地問:「我能為你做什麼?」

  她有點豁出去的樣子,願意把他打發掉。

  歐陽有點意外,他摸摸鬍鬚,咳嗽一聲。

  「有話請說。」

  「我們與一位女士談過話。」他宣佈。

  祖斐心想,這會是誰呢?

  「這位女士,以前是你的家務助理。」

  祖斐啼笑皆非。

  「她透露相當寶貴的消息給我們。」歐陽先生的面容肅穆,完全不像開玩笑。

  「她說什麼?」祖斐問。

  「她說她看到異樣。」

  「你不會相信她說的話吧。」祖斐揚起一條眉毛。

  歐陽氏鄭重地答:「我們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個字。」

  「荒謬。」

  「方小姐,她不是一個編謊話的人,同時,也沒有那樣豐富的想像力,她說的,一定是真的。」

  「多麼簡單的邏輯!」

  「我們很佩服你的鎮定,方小姐。」

  「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,又不作奸犯科,何用驚惶失措。」

  「可是道義上,你應該站在人類這一邊。」

  「我不明白你說什麼,我根本沒有任何義務陪你探討這種荒謬的理論,歐陽先生,你應當知道作為一個天體研究員,你己離經背道,走火入魔。」

  「是,」他不否認,「我是多麼妒忌你,你有難能可貴的機會與他們接觸。」

  祖斐說:「我不能幫你,以後再騷擾我,恕不客氣。

  祖斐站起來,去拉開辦公室門。

  「據我推測,你並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。」

  「再見,歐陽先生。」

  「這個,」他自口袋取出一個小小咖啡色玻璃瓶,「如果你想知道,把這個放在他的飲料中,你便會知道。」

  祖斐非常震驚非常憤怒非常悲哀。

  「為什麼,」她責問歐陽,「為什麼你要用種種方式逼我露出原形。為什麼,為什麼你我不能和睦相處,為什麼要使我圖窮匕現?看到我最醜陋的一面,真能使你滿足?」

  「不,不是你,方小姐,是他。」歐陽後退一步。

  祖斐逼前,「不,是我,你針對我,你逼迫我去掀露他人私隱,你挑戰我的人格,一次又一次你向我糾纏,你利用我,你煽動我做你的爛頭蟀,好達到你自私的目的!」

  「方小姐,我只不過要求你站在我這邊——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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