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但相信我,老王,如瑛不適合你。」
「子非魚,焉知魚之樂乎。」
「旁觀者清,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來。」
「嘿,你算得是耳清目明瞭?」
振川放下杯子,「我去看看如瑛。」他站起來。
王約瑟當然也跟在振川身後。
客房門並沒有完全關攏,兩人怕吵醒佳人,輕手輕腳,把門悄悄一推。
如瑛已經醒來。
她背著門,坐在床沿,正在披上外套。
這個動作,振川見過多次,王約瑟卻還是第一次看到。
只是小小外套飄浮在如瑛身後,任由如瑛兩隻手臂穿進袖子,像有人拎住衣肩,服侍她穿衣服,但室內只有如瑛一人。
這個魔幻式的情形叫王約瑟受不了,他眼珠突出來,聲音顫抖,手牢牢抓住振川,「我,我有沒有看錯?嘎,我有沒有看錯?」
他腳步踉蹌起來。
如瑛聞聲轉過頭來。
王約瑟這麼英明神武,才華蓋世,矯若游龍的一個人,竟嚇得嗚咽一聲,渾身放軟,昏厥在地。
振川扶都扶不住他。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
振川大笑,「他看見你穿衣服,嚇成這個樣子。」
比孫竟成還不濟。
振川心想:柏如瑛啊柏如瑛,除我之外,恐怕沒有人敢要你,這些自認為是勁敵的人,經不起半丁點的考驗,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。
如瑛大發嬌嗔,「林振川,你少得意,還不幫幫忙,把他扶到床上去。」
振川咧著嘴,忍不住笑。
真沒想到這麼簡單就把嚕嚕囌囌的王約瑟打垮。
如瑛歎口氣,「難道我真是那麼可怕的一個人?」
振川笑,「我不覺得。」
「林振川,你是小人。」
「但是我愛你,縱然你除下畫皮,露出原形,我一樣不怕,因為愛裡沒有懼怕。」
說完這番話,振川自己都詫異起來,講得這麼流暢,這麼肉麻,太難得了。
看一看如瑛,她百分之百受感動。
振川立即把握機會,打鐵趁熱:「如瑛,讓我們結婚吧!」
如瑛剛想回答,床上的王約瑟卻在這時候呻吟起來。
如瑛看著老王搖搖頭,「這人,昨晚才向我示意。」
今早恐怕把如瑛送給他,他也不敢要了。
如瑛穿上鞋子,「我要回公司去。」
「我同你一起走。」
「這人呢?」如瑛看一看王約瑟。
「他不會死,放心。」
在車上,振川再向如瑛求婚:「伯母嫁了容醫生,你就一個人了。」
如瑛想了一想,「讓他們先辦了喜事再說。」
這就等於應允了。
振川只覺得心情舒暢,歡喜得紅光滿面,忍不住吹起口哨來。
如瑛沒有再說什麼,面孔朝車外,手支著下巴,一直微笑,又怕輕佻,好不容易合攏嘴巴,一下子又忍不住笑起來。
她清楚地記得,那一日振川為老同學兩肋插刀,送訂婚指環上來,她就覺得他性情好,氣質好,沒想到事情後來會急轉直下。
振川停下車,「到了。」他吻她的手,「晚上我來見你。」
如瑛點點頭。
振川也回公司去。
一進門,滿室轟動,他受到英雄式待遇,大老闆親自迎出來,一嘴芬芳的頌稱之詞,眾人表情之戲劇化,勝過電影皇帝皇后。
擾攘了大半個鐘頭,振川才能踏進自己的辦公室,關上房門。
大哥跟他說:「振川,卡拉威爾什麼都答應了我們。」
「啊,那太好了。」
「振川,馬上收拾東西,搬辦公室,下個禮拜一我便宣佈你升級。」
振川很冷靜地說:「我今天是來辭職的。」
大哥一呆,「什麼?」
「我覺得這份工作不大適合我。」
大哥瞪著他,「我一直聽說你同柏小姐好事近了,可是肥水不流別人田,要過去幫柏氏發展?」
振川只笑不答。
「我現在有急事,要出去一下,回來再同你說,振川,無論如何我不會放你走。」
第十章
他匆匆離去。
振川苦笑,只聽得球球嬌慵的聲音作出評語:「當然不放你走,有幾個夥計肯為區區薪水出生入死。」
振川歡喜地說:「球球,知我者莫若你。」
「這樣說,你肯帶我走。」
「當然。」
球球問:「為什麼你不老老實實同他說,你已厭倦做他貓爪下的老鼠。」
振川想了一想:「反正決定離開,何必提醒自己,曾經狼狽得扮演過老鼠的角色?」
球球回味著振川的話。
振川拍拍手,「去,打兩封辭職信,師徒倆下個月齊齊走。」
球球出去了。
振川並沒有不捨得,在這崗位上七年半,一點兒表現都沒有,只不過是一位稱職的好好先生。許多人做七年,已經打入董事局。振川噓出一口氣,除了怪時運怪社會,他本人學藝不精也是主要原因,出來做事,明哲保身,無黨無派是站不住腳的,他不是飛黃騰達的人才。
公事之外,他同老闆無話可說,看見大哥站在電梯大堂,他習慣遲一步出去,免得狹路相逢,無話可說,白白尷尬。別人吹拍逢迎,跪拜奉承,他看著都面紅耳赤,要喝酒壓驚。多年來,沒有被踢出公司,已是個奇跡,還能指望什麼。
振川不肯付出的代價叫自尊,食古不化。
這年頭誰沒有真才實學,位位都是呱呱叫的管理科碩士,競爭起來,當然是和顏悅色,低聲下氣之徒佔盡便宜。
天下這麼大,總有容得下林振川這種人的地方吧,他想。
球球推門進來,「有客人找你。」
「貴姓大名?」
「他們說是你的熟朋友。」
振川立刻知道是誰,「請進來。」
果然,來的是甲乙兩位先生。
振川關上門。
甲說:「這件事辦妥之後,我們也該回家了。」
乙說:「昨天,我們終於安排出最安全的措施。」
振川問:「如瑛可以恢復正常?」
他們兩人點點頭。
「今晚七時,我們會把她接走,一小時後送返。」
「如瑛已經知道這件事了?」
「直至現在,她與我們尚有默契。」
振川遲疑著。
乙先生馬上察覺到,「有什麼問題沒有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