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祖琛還說什麼?」
「他是君子,不講是非。」
「是,老好祖琛。」
他猶豫片刻,輕聲問:「你長得怎麼樣?」
祖琪微微笑,「我是個美人。」
郁滿堂也笑了,「祖琪,你真有趣,同你在一起,永不覺悶。」
「你不相信?」祖琪說。
「我肯定你容貌娟秀,為人可親。」郁滿堂說。
祖琪接上去:「但你懷疑不是美人。」
郁側著頭,歉意地說:「美女配俊男,你又怎會嫁給我?」
祖琪輕輕答:「你乘人之危,乘虛而入,得償所願。」
郁滿堂發呆,失措地問:「我是那樣卑鄙小人?」
「不不不,」祖琪笑著站起來,「男子以才為貌,我欣賞你的能力。」
「美人,請走近些。」
祖琪走到他身邊,他緩緩伸出雙手,撫摸祖琪的臉頰。
半晌他說:「是,是美人兒。」祖琪笑。
「所有衣不解帶服侍患難中伴侶的女子都肯定是美人。」
「你真寬宏大量。」他們笑了。
隔一會兒他問:「我們怎樣認識?」
「在一個舞會。」祖琪不勝唏噓。
「我不會跳舞呀。」
連這個都記得,就是對彭祖琪完全沒有印象。
「你並沒有跳舞。」祖琪輕輕說。
「後來呢?」
「你向我求婚。」
「再後來呢?」
「我倆之間有點誤會,不得不分開。」
江醫生進來,看見他倆有說有笑,有感而發:「阿郁,你真幸運,太太如此體貼。」
祖琪汗顏,「應該的。」
醫生說:「全靠你,病人才心平氣和,靜待康復。」
祖琪笑,「是嗎,有這樣大的功勞嗎?」
醫生對病人說:「郁,你在生死線上兜了個圈子回來,身體已無礙,可回家休養,恭喜你。」
郁滿堂不出聲,握緊雙手,表情無限蒼涼。
醫生勸慰他:「視力雖然受損,頭腦卻一樣清晰,運籌帷幄,毫無問題。」
郁低下頭,沮喪地說:「一片黑暗,只覺惶恐。」
祖琪走過去,蹲著說:「請振作。」
他握住她的手臂,「祖琪,做我的眼睛。」
祖琪並沒有推搪,「我會在這裡,你放心,我們都是你的眼睛。」
郁滿堂淚盈於睫。
馬經理敲門進來,他坐在一旁向老闆報告業務。
醫生在一旁同祖琪說:「郁真是一條鐵漢,不怨天不尤人,也不亂發脾氣。」
祖琪點點頭,「真男人不哭泣。」
「郁太太,你也十分勇敢。」
祖琪答:「他能活著就很好。」
醫生離開病房。
一會兒學華也來了,拿著大疊文件,詳細說明,請郁滿堂簽署。
祖琪玩笑:「都是些賣身契,生生世世,為我做牛做馬。」
誰知郁滿堂抬起頭來說:「求之不得,何用畫押?」
學華見他倆公然調笑,不勝訝異,唉,這樣的情形,早幾年出現,又該多好。
但是世事就這樣奇突,置之死地,忽然活轉來了。
郁問時間:「弟弟,放學沒有?」
「才吃過午飯,哪有這麼早。」
「醫生說你明日可以出院。」
馬經理啊一聲,「那我馬上著人整理大班房。」
祖琪一聽,臉馬上拉下來,「不准上班,在家遙控即夠,保不定有人扔炸彈,你們怎麼不想想。」
馬經理低聲說:「公司已經不做網上賭博了。」
郁滿堂問:「你管我?」
祖琪懊惱,「是又怎樣?」
郁滿堂一臉笑容問:「她可是雙手撐著腰像悍婦?」
祖琪聽到立刻放下雙臂,大家都笑了。
學華稍後見到丈夫,忍不住說:「真是異數。」
「他們和好如初?」
學華答:「當初,她看也不看他。」
「這麼說,是勝過當初?」
「他們現在深愛對方。」
「真的?」祖琛不相信。
「你自己去看。」
「啊,真意想不到,我驚怕郁家從此家散人亡,卻猜不到會絕處逢生。」
學華沉默一會兒,「老實說,我也以為祖琪會一眼都不屑看阿郁,撇下他就遠走他鄉。」
「不,祖琪一向善良。」
「她為什麼留下來陪他?」
祖琛說:「你得去問祖琪。」
「會不會是因他失憶?他完全不記得前塵往事,兩個人反而可以從頭開始。」
「我不知道,或許。」
「二人都變了,她不再美麗,他不再精明,一對平凡的夫妻,比較容易生活。」祖琛吁出一口氣。
「阿郁懇請我們留下來。」
祖琛想一想,「留一年再看吧。」
學華說:「沒想到你會與數字打交道,成績斐然。」
「哪裡,哪裡。」
郁滿堂靜靜出院,他左邊手與腿都不方便,需要專人服侍,有時也很沮喪,會一個人關在書房發悶。
祖琪敲門,他不應。
「我自己進來了。」她推門進去。
他說:「你也關在這裡幹什麼,還不出去尋歡作樂?」
她斟一小杯拔蘭地給他,「太胖了,玩不動。」
「你在剝橘子?」
「不,我找到佛手,買了幾隻,放在盤裡,聞聞清香。」她給他一隻握在手中。
「難為你了。」
祖琪說:「難為什麼?」
「陪一個像我這樣的人。」郁滿堂說。
祖琪想一想答:「你不記得我性情如何?讓我提醒你,我生活一向非常寂寥,只想找人談天。」
「我們是怎樣離婚?」
「誤會。」祖琪無限感慨。
「什麼樣的誤會?」
「我誤會我不愛你。」
郁滿堂被她弄糊塗了,「真相如何?」
「我到現在還在尋找。」
「你真是一個有趣可愛的女子。」
「不,我醜陋討厭!」
郁滿堂吃一驚,「呵,你是一個雙面人。」祖琪笑得眼淚都流下來。
稍後吃飯,祖琪把他喜歡的食物都盛在碟子裡放他面前,自己大快朵頤。
郁側著頭,「聽你吃飯都會愛上你。」祖琪漲紅臉,哈哈大笑,她已無打算節食。
現在,祖琪在證券行內擁有一小小辦公室,每天去個多小時,學習公司運作情況,她很靜,非必要時不說一句話,祖琪明白,要人家尊重你,你先得尊重人,同時,意見愈少愈好。
一日,辦公室裡來了稀客。